审讯室内的电子时钟在不停跳动，林远又详细问了刘长虎很多细节，至此，908专案的真相也彻底浮出水面。
龙建斌提议，刘长虎牵头，马成亮搭线，钱文杰实施。
整个逻辑已经很明显，而这里面最大的问题，就是当年龙建斌到底和徐远俊以及龚伟翔之间发生过什么，以至于让他不惜下次毒手。
不过，有了刘长虎的证言证词，林远相信，这个问题的答案，也很快就会水落石出。
从审讯室里出来时，已经快半夜三点了，难得陈光荣和周廷章还等在这里。
“情况都已经清楚了，陈书记，周局，后续的工作，还请你们指示！”
虽说林远心里已经有了主意，但不向领导报告就擅自行动的事情，有了一次就足够了，若是再多来几次，纵使能把工作做得再好，恐怕领导都不会对你保持信任。
听到这话，周廷章看了一眼陈光荣，欲言又止。
“案件涉及到县公安局的领导干部，按照组织程序，应该先跟你们临江县委县政府通个气啊！并且这个事情，再交由你们县公安局自己办，好像也有些不合理，这样吧，我安排孙波以北阳市局的名义，派个专项工作组下来，对这个案子进行指导，但具体的工作，还是由林远这边落实！”
陈光荣心里清楚，如果既要讲究回避原则，又要把案子给查下去，那以北阳市公安局的名义放个烟雾弹，但实际还是让林远操作，是最好的办法！
“另外，廷章你要找个适当的时间，跟你们县委潘如青书记汇报情况，最好是在把高锦峰的涉案问题调查清楚后，即刻就把他移送到纪委那边去！”
高锦峰虽说涉案，但他毕竟是领导干部，更何况还是公安局的领导干部，为了到时候不让人有质疑的空间，及时移送到纪委，让他们也介入，才能堵住悠悠众口，或许，还可以挖出一点别的事情来！
这些话一出，林远和周廷章都抬起头，互相对视了一眼。
果然，领导就是领导！
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把问题考虑得如此全面，确实有水平！
“今天就先去休息吧，大家都琢磨一下后续工作中的一些细节，明天咱们几个人开个短会，再抓落实！”
说完这话，陈光荣看了眼林远，眼神中满是赞许，似乎在说，他没有看错人。
“领导，那咱们就去休息吧？”
一直在旁边的康安县公安局局长朱伟见状，连忙笑着问陈光荣，“是到酒店去，还是到局里的招待所先将就一晚？”
陈光荣看了一眼手表上的时间，想了想，“就到局里吧！”
说罢，便随着朱伟走了出去。
“你不去休息么？”
周廷章也跟着走了几步，但发现林远还没有出来后，又转身回过头去问道。
“我把一些资料要整理一下，领导您先去吧！”
听到这话，周廷章微微点头，随后离开。
见他走远，林远眼神这才闪过一丝松弛，随后来到了旁边的审讯室里。
两个康安县公安局的民警，看着面前的龚小毛，早已昏昏欲睡，见林远进来，他们连忙起身打招呼。
点了点头后，林远跟他们客套了几句，便让他们去休息了。
此时，审讯室内便只有他们两个人。
林远没有拿出审讯记录本，顺手还把里面的监控录音都给关了，随后才坐在椅子上，看着这个略显疲态的年轻人。
“那个短信，是你发给我的么？”
两人对视了几秒，目光之中似乎都有很多话要说，想了想后，还是林远先开口。
“嗯。”
龚小毛点点头，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
“当年你高中毕业后，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大学，但是收到录取通知书后，却没有去念，反而还到旧厂街去接近刘长虎，成为了他的手下，为什么要这么做？”
听到这话，龚小毛笑了笑，但却没有回答，随后又似乎想起什么似的，脸上浮起一股莫名的悲怆。
“你跟龚伟翔是什么关系？”
沉默半晌后，林远又追问。
回来时，林远想了一路龚小毛为什么要这么做的原因，但是从他的个人资料里，又没有发现任何端倪，而能让他跟908专案能够沾上边的唯一关系，就是当年的被害人里面，也有一个姓龚的。
莫非，他们是亲戚？
怀揣着这个疑问，当下林远便让朱鹏飞去调查了龚伟翔的社会关系，但是发现他的直属亲戚中，并没有龚小毛这个人！
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此时，听到龚伟翔的名字后，龚小毛明显愣了一下，林远敏锐捕捉到了这个小细节，心里嘀咕着，他们肯定认识。
“刘长虎那边，已经把该说的都说了，你放心，他后半辈子都只能在监狱里面度过，所以不要有什么顾虑。”
听到这话，龚小毛脸上紧张的神色这才稍稍有所缓和，随后像是如释重负般，张开了嘴。
在他的讲述中，林远这才明白其中缘由。
由于出生三天就被遗弃在了孤儿院门口，并且身上没有任何标记和身份证明，所以龚小毛原本没有姓，只是由孤儿院的人随意取了个名字，叫小毛。
而之所以姓龚，是因为在他六岁那年，有个县里面刚参加工作的龚姓干部，来孤儿院走访慰问，感觉到了这小孩的聪明伶俐，于是便决定资助他上学，他这才随着这人姓了龚。
“这个干部就是龚伟翔？”
龚小毛点点头，“对！”
“所以在龚伟翔出事之后，你为了帮他报仇，就放弃了读大学的机会，而是选择刻意去接近刘长虎，为了找机会给他报仇？”
说这话的时候，林远的语气不禁有些激动。
他有些难以想象，居然有人为了报恩，能够牺牲掉自己十多年的大好年华，只为让凶手伏法！
不过转念一想，他又感觉似乎可以理解，毕竟对于一个孤儿来讲，这种无私的帮助，就宛如照进生活里的一束光，足够让人记在心里一辈子。
抬头看着龚小毛，林远的眼神里满是敬佩。
但没想到，龚小毛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傻子。
“警察同志，你是偶像剧看多了，还是说内心戏太重？”
语气轻佻，甚至还有一丝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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