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雷声隆隆。
云落躺在床上被吵得不得安眠，却忽的在哗啦的雨声中听到了宫人的唱喏：“皇上驾到——”
云落一惊，也顾不上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赶紧让守夜的妙姝取来外衣，随手一披就往外跑。
厚重的雨帘中，一行提灯驱散黑暗，而为首阔步的男子，除了穆靖川还能有谁。
“陛下！”云落扶着廊下的柱子，不可置信的唤道。
穆靖川闻声又加快了步伐，恰好又是一道闪电劈下，将世间照得亮如白昼，清晰可见的看见衣衫单薄的云落被吓得身子发颤。
但即便如此，仍是站在原地看着他，不愿离开半步。
浑身裹着水汽的穆靖川走到云落身前，没等她行礼，就将她的手攥在掌心，皱眉问道：“这么大雨，怎么不在房中待着。”
“臣妾还想说陛下呢，这么大雨，怎么过来了？”云落同样皱眉，拿着手帕擦了擦他脸上的雨水，“衣裳都湿了。”
随即又扭头吩咐宫人，“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去准备姜茶和热水。”
说话间，拉着穆靖川往寝殿走，也顾不上去吩咐宫人，就要自己去翻找穆靖川留在鸳鸯阁的寝衣。
只是还没等她走开，就被穆靖川重新牵住手，“今夜雷声不休，恐难安眠，干脆过来寻你说说话。”
“陛下……”云落目露感动，哪里还顾得上穆靖川身上沾染的水汽，揽着他的脖颈便抱了上去。
云落怕雷，难为他还记得。
雷声还在不时炸响，穆靖川没有将其推开。
……
夏日的雷雨往往来的快去得也快，等云落二人躺在床上时，只余下房檐往下滴水的声音。
滴滴答答，奏成催眠曲。
但就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漆黑的曲水别院中，有一道微弱的光亮从侧门悄然离开。
过了一会儿，又有一道身影从侧门离开，连灯都没敢提，不远不近的追着前方微弱的烛光。
……
曲水别院的二人一路避人耳目，并未引起旁人的注意，但皇帝深夜寻访鸳鸯阁，却是让众嫔妃好一番羡慕。
但这样的羡慕之情，在众人即将离开行宫时，有了新的对象。
云落看着桌上已经上好的膳食，不由吩咐道：“去看看陛下到哪儿了，不然先拿下去温着。”
穆靖川一早就派人吩咐过，说是午时要来鸳鸯阁用膳。
然而云落的话才刚吩咐下去，没多大会儿宫人去而复返，支支吾吾的禀告道：“娘娘，陛下今儿个，怕是不会来了。”
云落眉头一皱，“怎么回事？”
“陛下过来的路上，正好碰见李婕妤不慎落水，”宫人深吸口气，“陛下、将李婕妤抱回鹤书苑了。”
话音落下，室内一时陷入死寂，落针可闻。
半晌，才听见重新响动。
但宫人不敢抬头看，只能瞧见华丽繁复的裙摆在他的眼前划过。
其他人也不敢问，默不作声的跟在云落后头。
鹤书苑。
鹤书苑的宫人久不得见圣颜，向来散漫惯了，还没从皇帝抱着自家小主回来的冲击中缓过神来，转眼又见脸色阴沉的云落过来，还没来得及反应，云落就已带着宫人走了进去。
“霄妃娘娘到——”
拦是不敢再拦的，慢了一拍的宫人只能赶紧大声通传。
里头的李婕妤刚换完衣服，听到宫人的通传，登时身子一颤，“陛、陛下，霄妃娘娘来了。”
穆靖川看着眼前战战兢兢的李婕妤，又想到他此时本该在鸳鸯阁和云落用膳，不由有些头疼。
“你别怕，霄、霄妃性情温柔……”
穆靖川话音未落，就听熟悉的婉转嗓音响起，“臣妾参见陛下。”
李婕妤也腾的起身，赶紧朝云落行礼，“嫔妾给霄妃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
穆靖川默了一瞬，也可能没有停顿，总之最后是舍近求远，先将云落扶了起来。
“霄儿怎么来了？”穆靖川温声问道。
云落看向穆靖川的眸中满是委屈，但倒是没在别人的地盘吃醋，嗓音如常道：“臣妾听闻李婕妤落水，特来探望。”
李婕妤一激灵，立马回道：“嫔妾无事，幸得陛下经过，很快就被人从水中救了出来。”
咽了咽口水，“嫔妾多谢娘娘关怀。”
但云落没管李婕妤，而是摸了摸穆靖川被水浸透的衣裳，心疼道：“陛下的衣裳都湿了，身边的奴才都干什么吃的，怎么也不知道给陛下更衣？”
“娘娘息怒，李婕妤这儿没备陛下的衣裳，奴才已让人回宫去拿了。”驰海赶紧道。
“好了，”穆靖川摸了摸云落撅起的唇瓣，“只是衣裳上沾了些水，不妨事。”
云落含忧带怨的瞪了他一眼，朝身后招了招手，道：“臣妾给您带来了，让臣妾伺候您更衣吧。”
“……好。”
除了这个字，穆靖川也不忍再说别的。
李婕妤闻言，赶紧告退离开寝殿，愣是一个人都没留，全让给了云落。
但云落一言不发，尽职尽责的替穆靖川先将湿淋淋的衣裳脱下。
“生气了？”穆靖川看着云落的发顶，轻咳一声问道。
云落还是不说话，直到被人捏着下巴抬起头来，才不得不回了一句：“明知故问。”
说罢将头一扭，从穆靖川手中挣开，继续低头解他身上的纽扣。
“……李婕妤落水，朕刚好路过，便将她送了回来，”穆靖川顿了顿，“朕改日再去陪你。”
云落一惊，“陛下还要留在鹤书苑？！”
看着惊讶抬头的云落，穆靖川摸了摸鼻子，“李婕妤受惊，朕留下来陪陪她。”
眼瞧着云落眸中的震惊转化成伤心，穆靖川有心想解释，但动了动嘴，最终落到嘴边只剩了一个字，“乖。”
“朕让驰海给你挑些首饰。”穆靖川又补了一句。
云落看着眼前的男人，眸中的伤心失望几乎快凝为实质，但她没有闹，只低下头继续手上的活，“让臣妾给陛下更完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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