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流逝，转眼间便到了秋天。
收完最后一粒稻谷，变天了，下起一场大雨。常言道“一层秋雨一层凉”，更何况是连着下了三天的秋雨，丝丝绵绵，凉意渐寒。今年的寒凉似乎比往年要来得要早一些。
雨水顺着屋檐滴落，像一串串断了线的珠子，打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傅铁牛站在县人民医院住院楼三楼走廊的窗前，望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三天了，这雨就没停过。
“大伯，药取来了。”大侄女傅小梅（他二弟家的大女儿）小跑着过来，手里捏着一叠缴费单和几盒药，“医生说这进口药贵是贵了点，但对爱竹的病有好处。”
傅铁牛粗糙的手指颤抖着接过药盒，上面的数字让他眼前一黑——三百八十元一盒，一天就得两盒。他口袋里只有卖稻谷得来的一千二百块钱，还不够三天的药钱。
“谢谢你了，小梅。”他声音沙哑，像是砂纸摩擦，“你秀枝姐到了吗？”
“打电话过去已经大半个小时了，小姑说她已经赶往火车站坐七路车了，正往兰关赶呢。”
伯侄俩正说着话，病房里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傅铁牛的心猛地揪紧了。他快步走进去，看见妻子胡爱竹正趴在床边，咳得整个身子都在颤抖，白色的手帕上沾满了刺目的鲜红。
“爱竹！”他冲过去扶住妻子瘦弱的肩膀，感觉掌下的骨头硌得生疼。才几天功夫，妻子又瘦了一圈，脸色蜡黄得像秋后的枯叶，惨白惨白的，看不到一丝血色。
胡爱竹喘息了好一阵才勉强止住咳嗽，她虚弱地摆摆手：“没事……老毛病了……”
“什么老毛病！”傅铁牛眼眶发热，“医生说了，这次感染太严重，肺上那个……那个空洞又扩大了。”他说不出“肺结核”这三个字，仿佛不说出口，病就会轻一些似的。
护士推门进来换点滴，看了眼监护仪，眉头皱得更紧了：“血压还是太低，家属去医生办公室一趟吧，主任要跟你们谈谈。”
傅铁牛的心沉到了谷底。他安顿好妻子，拖着沉重的步伐走向医生办公室，路上碰到了匆匆赶来的二女儿傅秀枝。
“爸，妈怎么样了？”傅秀枝气喘吁吁，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脸上，眼圈通红，显然是一路哭着回来的。
“你来了就好，来了就好……换小梅回去，这两天多亏了她。”傅铁牛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女儿的手，“医生正要找家属谈话，我过去一下，你去病房看着你妈，换小梅回去。”
“嗯，”傅秀枝点头去病房看妈妈。
傅铁牛来到医生办公室，主治医生李大夫是个五十多岁的中年人，眼镜后的目光严肃而疲惫。他指着胸片上的阴影说：“胡爱竹女士的情况很不乐观，肺结核多年，这次又合并了严重的肺部感染，右肺已经出现了明显的空洞性病变……”
“李大夫，那……那怎么办？求求你救救我老婆！”傅铁牛声音发抖。
“需要加强抗结核治疗，同时控制感染。但最棘手的是……”李大夫停顿了一下，“她的体质太弱，很多药物副作用承受不了。而且……”
“而且什么？”傅铁牛急得额头冒汗。
“而且治疗费用会很高。进口药、营养支持、可能需要的氧气治疗……初步估计，至少需要准备二十万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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