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日，姚清雷亲率麾下无数战将、十万铁骑压至龙河沿岸。
船只早已调度妥当，甲胄在日光下泛着冷光，整支大军剑拔弩张，渡河之势一触即发。
与此同时，兰西十万驻军已踏过龙河，借雍洲之地向固庆西部曹军发起猛攻。
刹那间，双方原本相互牵制、威慑雍洲的微妙平衡，轰然碎裂。
中洲本家受不住各方施压，遣了位族老前来，勒令姚清雷收兵罢战，却被他当场强势驳回。
“曹家三番五次暗害俺妹子，真当老子是泥捏的不成？今日若不踏平他西域，教他天翻地覆，老子便不姓姚！”
他这番话，是当着家父姚撼天与一众族老面说的，字字如淬了火的钢钉。
众人听得面皮抽搐——谁不知这位是头认死理的倔驴，一旦犯了犟，八头牛都拉不回。
姚清雷转头瞪向那本家族老，怒声呵斥：“别跟我扯什么后果！中洲若不把清涵当自家人，那咱从此各走各路，再无瓜葛！”
本家族老见姚撼天与一众族老皆沉默不语，而帐内众将已是怒容满面，只得放缓了语气，试图辩解：“此事未必是曹家所为。细想之下，这般行事对他们并无半分益处。关键在于那一刀——分明是半步地仙修为，依老夫看，更像是天皇山一刀客元无极的手笔。”
“那本家为何不派高手去天皇山问个明白？”姚清雷斜睨着族老，见他神情尴尬，一声冷哼：“我不管背后是谁，此事因曹家而起，他便必须给我一个交代，否则休怪我狠辣无情！”
族老见劝不动他，索性搬出了最后筹码：“如今灵兽山庄已聚齐天下势力，你这般行事，是要将我姚家架在火上烤……”
“他们敢！”
姚清雷猛地一拍椅子打断，眼底翻涌着戾气：“大不了让清宇携麒麟踏平这浑水，便是玉石俱焚，老子也认了！”
“天皇麒麟纵是神异，也未必能敌天下群起而攻之……”
“那我便去问杨天祏，他救是不救清涵！”
一句话堵得本家族老哑口无言。
谁都清楚，若真让白鹿与麒麟放下顾忌、全力施为，这世间怕是真无人能挡其锋芒。
更令人心忧的是，当年抚仙湖一战的真相至今成谜，谁也说不清杨天祏背后隐藏的手段，到底能掀起怎样的惊涛骇浪。
而眼下，只要姚撼天不开口，便无人能真正掣肘姚清雷执掌北军。
自家掌上明珠遭此横祸，姚撼天又何尝不想逼本家出手相救？
况且，即使他想强行阻拦姚清雷，也毫无半点把握。
毕竟，这三兄妹的情谊，可远比他这个父亲的威严要重。
往日里，他尚可借姚清宇的私性、家族的世泽，来约束姚清雷，可如今姚清涵出事，分明是触了姚清雷逆鳞，他这个做父亲的，怕是真无法开口。
届时若偷鸡不成蚀把米，逼得清雷、清宇两兄弟双双背离家族，那北域姚家，也就彻底散了。
正当帐内僵持如凝冰，一小厮掀帘疾步而入，后面跟着姚家管家——那是个无须老者，干瘦身形裹在灰布袍里，眼神空洞得像蒙尘的琉璃。
姚撼天正了正衣襟，朝他略一点头：“胡老怎的来了？”
没等胡管家开口，那小厮已急声道："家主！二公子有信传来！"
姚清雷一听"二公子"三字，猛地站起来，铁塔似的身子带起一阵风，“二弟怎么说？”
胡管家一脸麻木，声音平得像死水：“找杨天祏。”
帐内霎时静得落针可闻。
姚清雷愣了愣，粗眉拧成个疙瘩，“就这一句？”
胡叔瞥了眼主位姚撼天，喉间似滚过一声轻叹，“二公子走前曾嘱咐——杨天祏提过，清涵小姐恐怕有危险，让大公子带她去云洲躲躲。”
“照这么说，难道是杨天祏搞的鬼？”本家族老当即沉声道。
姚撼天斜睨了他一眼，没接话，只转向姚清雷：“老大怎么看？”
“放屁！”
姚清雷粗声驳斥，嗓门震得帐帘都动了动，“杨天祏不是那号人！”
随即挠了挠后脑勺，瓮声瓮气地琢磨，“二弟特意提他......八成是杨兄知道这幕后黑手。”
话落，他猛地抬头环顾众将，“传令下去！河先不渡了！盯着中洲那帮孙子，尤其是长野驻军！老子这就给杨天祏写信，让他立马滚过来！”
这边姚家定了计，那头杨天祏已抵固庆码头。
多日顺流而下，眼瞧着两岸烽火渐起，登岸时又从逃难百姓口中听闻北军攻豫洲的消息，当下便改了道，直奔姚家大营而来。
次日傍晚，姚清雷大帐里挤得满满当当，却静得能听见烛火噼啪声。
所有目光都黏在杨天祏身上——有审视，有愤怒，有狐疑，像无数根针，恨不得在他身上扎出窟窿来。
盏茶过后，姚清雷终于按捺不住，语气里带着几分压不住的火气：“姓杨的！你这般气定神闲，不知是胸有成竹，早已算到小妹下落？还是根本没把她的安危放心上？”
面对这近乎质问的语气，杨天祏轻抬眼皮，慢悠悠放下手中茶盏，“诸位面色无悲，眉宇间尽是戾气，清涵小姐自然安好。”
姚清雷粗眉一拧，沉下脸来：“那张九到底是不是你的人？”
杨天祏却像没听见，反问：“眼下天下局势如何？尤其是东域。”
“你什么意思？”姚清雷语气硬得像块铁。
“太叔家与欧阳家要自证清白，定会选在东域动手。”
杨天祏指尖叩着茶盏沿，嘴角勾起抹似有若无的弧度，“繁华之地，自利之徒扎堆，扔块石头下去，动静不小，却伤不了根本——正好用来混淆视听。”
帐内都是什么人，哪会不懂这层道理？
姚清雷眉峰紧蹙，狐疑着将东域近况，尤其是三大镖局异动简要说了一遍。
听完，杨天祏忽然低笑一声：“朱启明倒是抠门。”
众人一愣，他又补了句，语气带着几分嘲弄：“欧阳家更是自以为是，明暗相济的手段，哪是他们这种新手玩得转的？"
“你是说，幕后黑手是欧阳家？”姚撼天忍不住插话，声音里带着急切。
“欧阳家可指使不动一刀客元无极。”姚家那本家族老当即反驳，语气里满是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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