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江向梅的话，江援朝心里复杂至极，他也不想多说什么了。
他江援朝流血流汗，满身功绩，为女儿要来一个读大学的名额，的确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如果江丝雨想要，他可以亲自去给她运作。
他一回来，就跟江丝雨谈过，他把复读和找关系这两个选项让江丝雨选择，江丝雨当时是跟他说，想要回去复读，要凭着自己的能力，光明正大地考大学。
说他过于骄傲自负也好，他始终是希望，他江援朝的女儿，应该是脚踏实地，光明磊落的。
听到江丝雨的选择，他当时的心里，是很欣慰的。
但没想到，转头，她们姑侄俩，就背着他，打着他的名号在外面行事起来。
他不是为她们运作名额的事情生气，他气的，是她们的欺骗和隐瞒。他突然发现，他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江丝雨。
江援朝心里满是疲惫和失望，开门出来，郑文华低声汇报方才的事情。
江援朝神色微顿，窗外的雨虽然小了一些，但还是簌簌地飘着。
江援朝沉默了几秒，随后抬脚，往连廊的方向走去。
看到江援朝过来，江天歌也没有心虚，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镇定自若地打招呼：
“领导同志好。”江天歌心里很淡定，她又没做猫腻事情，该心虚的，应该是他们。
她悄悄地观察了下江援朝的表情，发现他的脸上，也没有心虚尴尬的表情。
嗯，脸皮不薄。
望着江天歌灵动的双眸，江援朝微微出神，他阖下眼睑藏起眼中的情绪，淡声问道：
“小江同志是下班回去了吗？我正要走，可以让小郑捎你一程。”
江天歌眼睛发亮，“方便吗？”
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外面的雨，又大了起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小。
如果有车可以送她回去，江天歌当然是高兴的。
江援朝点头，看向放在椅子上的东西，他问道：“需要帮忙吗？”
“不用。”江天歌动作利落地把包提上，随后对江援朝扬扬下巴，颇有反客为主的意味，“领导同志，走吧。”
江援朝眼里闪过浅笑，率先走在前面。
坐上车之后，江天歌后知后觉地觉得，自己不应该顾忌什么礼仪不礼仪的，她应该去坐副驾驶的。
坐定后，江援朝就靠着椅背，表情严肃，周身都散发着低沉的气息。
江天歌猜，他应该是在想他家那个不成器的孩子了。但是，和他并排坐着，她却无辜地被他的低气压扫射到。
但别人是大领导，而且这车是他的，江天歌即使是有意见，也不能表现出来，她悄悄地往车门一侧挪了挪。
江援朝虽然垂着眼沉思着，但多年的历练，他不用看，也能察觉到身边女孩的动作。
江援朝抬起头来，出声打破车里的安静：“刚才的话，小江同志也听到了吧。”
江天歌面带警惕地看向他。刚才也没有多想，他说可以送她，她就屁颠屁颠地跟上车了。
但是，他不会是要给她设鸿门宴吧？或者，做得更绝一点，杀人灭口？
虽然觉得这种可能性很小，但江天歌已经悄悄地把手摸到了右小腿上。她一直保持着上辈子的习惯，在两边的小腿上，绑上可以防身的刀片。
注意到江天歌的动作，江援朝微微挑眉，他的声音温和了几分，带着安抚地说道：“别紧张。你听到，也是无意的，不会对你做什么。只是想你和说说话。”
江天歌怀疑地打量了他好几眼，随后装模做样地整理了几下裤脚，恍若未觉地说道：
“紧张什么？我没紧张。想和我说话？您想说什么，说吧，我听着呢。”
江天歌虽然不知道江援朝的情况，但这两次接触，她大致也猜到了一些情况，知道江援朝应该是一位很优秀的军人，应该立过不少功。但家里的孩子不争气，可能还是个纵跨。
虎父配猪子，江天歌都有点替他心梗。看在他这么可怜的份上，她勉强给他当当树洞吧。
但提出要说话的人，却沉默了好一会儿都不出声，江天歌疑惑地偏头，“又不想说了？”
又沉默了一会儿，江援朝开口问道：“小江同志是不是也觉得，我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江天歌：“……”
这叫她怎么回答？
孩子长成猪，当父亲的，的确是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但他是军人，身份和职业都特殊，对孩子的疏忽，也是情有可原，无可奈何的。
见到江援朝的脸上闪过落寂，想到他毕竟是军人，江天歌就有点不忍心，想了想，另辟蹊径地安慰说：
“有一句话叫作：爱常觉愧欠。大概意思就是爱一个人，就总会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觉得自己愧欠他的。”
“嗯……您觉得自己不合格，是您希望能对自己的孩子好，对孩子有父爱，才会觉得自己做得不够好，这就已经超过了百分之九十以上的父亲了。”
“您看，那些不关心自己孩子死活的人，有哪个人会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了？他们都是觉得自己提供了一颗精子，就牛逼坏了的。”
“您呢，还会反思自己，已经是很合格啦。至于那些已经发生的事情，能纠正改变，就努力纠正。”
“要是不行，就——认命？毕竟，人各有命嘛。你要是实在不甘心，既然大号废了，等有小号了，把小号练好不就行了。”
江援朝想了好一会儿，才明白她话中的大号和小号是什么意思。江天歌又继续说道：
“还有很多人都不如你呢，有不管孩子死活的，有把孩子当物品买了的，还有孩子丢了都不知道的。横向对比，您很不错了。”
所以，别再郁闷了。人要知足常乐。
听完这番话，江援朝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被这么一打岔后，他的心情确实是好了不少，“多谢小江同志的开解。”
江天歌点点头，“嗯嗯，不用谢。”你别emo了就行，影响到我了。
江援朝含笑着说道：“小江同志这么优秀通透，你的父母，一定是非常合格的。”
江天歌撇嘴，“这您可猜错了。”
“我的父母在那不合格的百分之九十里面呢，他们还是最最不合格的那一批，自己的孩子丢了都不知道，正傻傻地替别人养孩子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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