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哭了。”陈最硬着嗓音，他把许白翻过来，一只手仍然扣着他的手腕，另一只手却伸过来胡乱给他擦了擦脸，擦完才发现鬼根本哭不出眼泪。
“你跟我说说。”男人叹气，“不是说好了，我带你去吃蛋糕吗？为什么还要……”陈最顿了一下，只要想起进来时看到的，许白跟那个男人的姿势，就眉头跳动，“做那种事？”
恶鬼不觉得自己有错，他被陈最不由分说的打了一顿后气羞掺半，只觉得自己都要晕了，“谁知道要等你多久！”
“我好像已经等了很久了……要是有具身体，我自己就可以去买蛋糕，根本用不着跟你一起！”
“……虽然那具身体很丑，味道也不好，但是谁让你不肯把你的让给我。”
陈最硬是从这声音当中听出了点儿委屈。
他愣了愣，垂下眼，手指又在许白眼尾擦了下，“就因为这个？”
果然，他根本就不理解自己。
陈最：“就这么爱吃蛋糕？”
又问，“告诉我，你叫什么？”
许白：【我叫什么？】
六儿：……
六儿不回答，于是许白理直气壮的，“我不记得了。”
陈最又叹口气，“还有两天，你只要这两天不再出现，我答应你，会带着你一起去买蛋糕。”
“不行。”恶鬼抿起嘴唇，他看看陈最，又偏过视线，“要是你偷偷跑了怎么办。”
许白嘟囔，“人都是会骗鬼的。”
恶鬼某些时候像个幼稚的小孩儿，陈最看着许白的眼睛，这双眼里明明已经不能再流出眼泪，可看起来总是水汪汪的漂亮，他想了想，把扣住许白手腕的手也松开，随即献祭一样微微张开双臂。
“那你进来吧。”
接下来的时间都跟我待在一起，就不用担心我偷偷抛下你溜走了。
——我才不会偷偷走呢，我们拉勾吧，谁要是偷偷走了，谁就是小狗！
——不行，小狗多可爱啊，你一点也不吃亏，要是骗我，你应该……应该变成王八，哈哈哈哈王八！
许白瞳孔发颤，他近乎本能的蜷缩下身体，晃动的眼珠儿终于看清楚了陈最。
陈最没笑，微微闭着眼，郑重其事的半张开手臂。
“不。”
恶鬼直起身体，他仰头看向陈最，他说，“我还要你跟我拉勾。”
许白明显看到陈最嘴角轻微抽动。
虽然很快就被他用力抿紧嘴唇遏制住，但许白还是确认自己看的清清楚楚。
那些突兀出现的奇怪记忆，一定都和面前这个人有关。
“我跟你拉勾。”许白伸出小指，“如果你骗我——”
陈最呼吸一滞，他控制不住发抖的手掌，连忙把手背到身后。
“如果你骗我，那你就去死吧。”
陈最失望的同时也松了口气，他飞快跳动的心脏还没平静，就被贴上来的恶鬼撞了满怀，许白把耳朵贴在男人胸口，听着里面砰砰砰的心跳声。
许白：“你心跳好快。”
陈最终于把小指伸出来，许白跟他的手勾住，大拇指摁在一起，偏偏谁都没说耳熟能详的拉勾句式。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变了以后不相见。
许白又钻进了陈最的身体。
“明天我要去晒太阳。”
“所以一早你就要把身体让给我。”
陈最点头答应，他终于从房间里出来，甚至还关上了吱呀作响的门，兀自找到自己的背包，在它附近坐下来。
……
李云没再继续自己的任务。
她实在是有太多问题，“你说，我被上过身？”
男人知道自己失言，他不想多说，李云却不肯，直接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服，“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怎么回事？”
“你别问了。”男人嗫嚅，他不知道该怎么说，于是想逃避这个话题。
李云努力的去想当天发生的事情，终于在头痛中想起些零散的记忆碎片。
脚下咯吱作响的楼梯，好奇探过头的小璐，伸过去的手。
“……是我推了她？”
李云猜测小璐人已经死了，却怎么也没想到她的死居然跟自己有关。
“这不是你的错。”两只手握在一起，男人的声音压的很低，想起来那天的情景，他还是心有余悸，“谁都没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而且……这里太危险了，谁都可能会死的。”
“是那只鬼吗？”李云牙关颤抖，她自己都能听见咯咯的声音，“上我身的，害死小璐的，是被陈最抓住的那只鬼吗？”
被问的人也不知道啊，他都不知道这里到底有多少只鬼。
“我们快要出去了。”男人伸手拍拍李云肩膀，“等出去了，就什么都有了，咱们都是要钱的，只要活着就行。”
……
“天亮了，陈最。”
许白在陈最身体里动来动去，要把男人吵醒。
陈最没太睡着，他眉头一压，睁开眼，“天亮了？”
许白：“我要去晒太阳，你得把身体让给我！”
陈最伸伸胳膊，活动了下僵直的身体，主动退下来。
恶鬼占据了陈最的身体，迫不及待的往外走，一楼的窗户透过来朝阳，许白仰着脸去迎，嘴角露出快乐的笑。
李云一直在等陈最出来。
“陈最。”李云轻轻的叫他。
“陈最”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又毫不在意的转回头，继续拿脸去迎阳光。
这一眼让李云觉得奇怪。
在记忆中，陈最应该是很淡漠的，可是刚刚……神情中全是任性的孩子气，还有些森森的样子。
“陈最。”李云离他近了一点，“那只鬼——还……”想说还活着吗，又觉得不对，于是换了个说法，“还在这里吗？”
许白不想跟她说话，更何况她问的问题一点也不中听。
“那天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也会被那只鬼害死的。”
陈最一直没有回应，于是李云也就识趣的沉默下来，最后抬脚要走的时候又开了口。
这次声音发沉，几乎是掷地有声的说，“我一定会给小璐报仇的。”
报仇？
恶鬼想，那我现在就让你去跟她团聚。
别动！
陈最在身体里叫了一声：你答应了我的，别忘了。
真烦人。
恶鬼垂下眼，陈最的脸偏冷漠，摆出一副厌恶的样子格外生人勿近，薄唇一张，“滚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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