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如爆豆般在皇后码头炸响，子弹划破夜空，在水泥地面和集装箱上迸溅出刺目的火花。
为了掩护高成功等人撤离，胡天佑和陆小曼一起顽强地狙击着日军。
两人已经打死打伤十几个日本鬼子。
胡天佑背靠着一个生锈的铁桶，左臂的伤口不断渗出鲜血，将他的衣袖染成暗红色。
“还剩多少子弹？”他喘着粗气问道。
陆小曼快速检查了一下弹匣，说道：“我还有两发。”
她的脸上沾满了硝烟和血迹，原本柔顺的长发被汗水黏在额前。
胡天佑检查了一下自己手枪中的子弹，还剩下五发。
胡天佑侧身探头，迅速扫视了一下外边。
至少有三十名日军士兵正在逼近，他们的刺刀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还有两个日本鬼子端着机关枪不停地“突突”。
身后的海浪声也在提醒着他，他们已经退无可退。
“老高他们应该已经走远了，小曼，你把剩下的子弹给我，我掩护，你先走。”
陆小曼此时目光似水，这个时候她怎么可能丢下胡天佑独自逃生。
“天佑，不要让我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好吗？能和你死在一起我感觉很幸福。”
胡天佑被陆小曼的话感动了，他伸出手抚摸着陆小曼瘦弱的脸颊，说道：“你这是何必呢？我……”
陆小曼用手指放在胡天佑嘴唇上，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你不在，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呢？别再说了，我死而无憾！”
陆小曼越是这样，胡天佑越感觉有愧于她。
他决定拼死一搏！
“听着，”胡天佑突然抓住陆小曼的肩膀，“等会我数到三，我们一起往海里跳。”
陆小曼瞪大了眼睛：“可是……”
“没有可是！”胡天佑厉声打断，“看到那根浮木了吗？”他指了指不远处漂在海面上的一截圆木，“跳下去后，一定要抓住它！”
陆小曼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胡天佑深吸一口气，突然从掩体后跃出，手中的驳壳枪喷吐出愤怒的火舌。
三名日军应声倒地，其余敌人立刻卧倒还击。
子弹呼啸着从他们身边掠过，在铁桶上凿出一排弹孔。
“一！”胡天佑大喊着又开了两枪。
陆小曼也探出身，精准地击毙了一名正准备投掷手雷的日军士兵。
手雷在敌人群中爆炸，掀起一片血雾。
“二！”
更多的日军从码头两侧包抄过来。
胡天佑感到一颗子弹擦过他的脸颊，火辣辣的疼。
他摸出最后一颗手雷，咬掉拉环，用力掷向敌群。
“三！”
爆炸的冲击波中，两人转身冲向码头边缘。
胡天佑在跳下的瞬间，看到一名日军军官正举枪瞄准陆小曼的后背。
他毫不犹豫地扑过去，用身体挡在了陆小曼前面。
“砰！”
子弹穿透了他的右肩，剧痛让他几乎晕厥。
但求生的本能让他紧紧抱住了陆小曼，两人一起坠入漆黑的海水中。
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他们。
刺骨的寒意像千万根钢针扎进皮肤，胡天佑的伤口在海水的浸泡下更是疼得撕心裂肺。
他拼命划水，寻找那根救命的浮木。
“小曼！”他在水中呼喊，咸涩的海水灌进嘴里。
突然，一只手抓住了他的胳膊。
是陆小曼！
她另一只手正死死抱着那根浮木。
两人浮出水面，贪婪地呼吸着空气。
码头上，日军士兵举着火把来回搜寻，不时朝海面开枪。
子弹激起的水花就在他们身边炸开。
“低头！”胡天佑一把按下陆小曼的脑袋，两人借着浮木的掩护，随着潮水慢慢漂离码头。
海水越来越冷。
胡天佑意识开始模糊，失血和低温正在夺走他的体力。
他咬破舌尖，用疼痛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坚……坚持住！”他的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待会涨潮……会把我们……冲上岸……”
陆小曼的情况更糟。
她的脸色惨白，嘴唇已经变成了青紫色。
有好几次，她的手臂从浮木上滑落，整个人往水里沉。
胡天佑不得不一次次把她拉回来。
“别睡！”他拍打着陆小曼的脸，“跟我说话！”
“好……冷……”陆小曼的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天佑……我……坚持不住了……”
胡天佑一把搂住她的腰，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小曼，你不能死！听到没有！等我们赶走日本人，我带你去延安。”
陆小曼的睫毛上结了一层薄霜，她的呼吸越来越微弱。
“你走吧，别管我……”陆小曼脸上浮现出一丝笑容。
“小曼，你……你听我说，千万不要放弃，我们……都要活着，很快就到岸了。”胡天佑不停地鼓舞着陆小曼。
“天……佑，我真的……不行了，你走吧……”陆小曼声音微弱的几乎听不见。
胡天佑也已经精疲力尽，如果没有信念支撑，他也到了崩溃边缘！
他突然低头，吻住了陆小曼冰冷的嘴唇，向她传递着自己口中仅有的一点点温度。
这个突如其来的举动让陆小曼睁大了眼睛。
一丝血色重新回到她的脸上。
“你……”她虚弱地说道。
“活下去，我们一起活下去。”胡天佑的声音沙哑而坚定，“你死了，我也不会苟活于世！”
陆小曼点了点头，她仿佛有了继续撑下去的力量。
海浪越来越大，将他们一次次抛起又落下。
胡天佑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了，但他仍然死死抱着陆小曼和浮木。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脚突然触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
是沙滩！
求生的欲望让他爆发出最后的力量，拖着陆小曼向岸边爬去。
当他们终于瘫倒在沙滩上时，东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
胡天佑强撑着检查了一下陆小曼的情况。
她的脉搏微弱，陷入了昏迷。
他艰难地翻过身，仰望着渐渐亮起的天空，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他们活下来了。
远处的海面上，一艘日本军舰正缓缓驶过。
“小曼，我们上岸了……”他喃喃自语，终于支撑不住，陷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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