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四目相对，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
“怎，怎么样师父，徒儿的手法……可还满意？”
“你！你怎么……你竟然……”
被吓坏的杨暮欣一下子从躺椅上跳了起来，惊慌之余想到自己身上还只穿了件皇后的新装，于是立刻顺手向一旁的衣架摸去……
“诶？我的浴袍呢？”
待她转过头看去时才发现，自己放在架子上的浴袍和衣物竟然都不翼而飞了！
“安雅！！！”
情急之下，杨暮欣只能用双手护住小柚子，满脸通红地大喊道。
可连喊数声后，外面依旧没有丝毫动静。
“赵焱你，你别过来！我，我可是你师父！”
看着眼前被吓得花容失色，像只可怜的小白兔那样缩在椅子后面瑟瑟发抖的杨暮欣，赵焱立刻也装出一副如梦初醒的模样，踉跄着后退了几步道：
“诶？师，师父，您怎么了？”
“难道是徒儿的手法不能令您满意吗？”
“你，你胡说什么？快出去！！！”
“哦？看来师父的确对徒儿的侍奉不甚满意啊……”
下一秒，面红耳赤的杨暮欣就眼睁睁地看着这小徒儿一下跪在了自己面前。
“若是徒儿手艺生疏，未能令师父满意的话，还请师父重重责罚！”
“你！”
羞愤至极的她几乎要气到昏厥，好不容易摸索到手边的纳戒，这才赶紧取出一件长袍将自己裹了起来。
“额，师父别误会啊！徒儿刚刚只是恰好路过此地，听见师父您正在沐浴，所以就想借此机会表达一下对您的孝心嘛……”
“而且，徒儿刚才给您按摩的时候，您好像也没拒绝啊，后来您不是还让我……”
“闭嘴！我，我才没有！你这个逆徒，快出去！”
“师父，您刚才难道不舒服吗？”
“我……”
听到这话，杨暮欣刚扬起的玉手顿时停在了半空，吭哧吭哧憋了半晌后，最终还是没有底气地垂了下来。
说实在的，的确很舒服，要不然她也不至于差点睡着。
可是让自己的徒弟帮自己按……也太羞耻了！
一想到后面的情形，她就羞得无地自容。
要不是眼下自己衣衫不整，她早就不顾一切地夺门而逃了。
但现在……
“师父，您难道……真的不想在修行一途上更进一步吗？”
沉默片刻后，赵焱这才开始了此行的重点。
“师父，您难道真的甘愿一辈子止步于此，像凡人一样平平庸庸过完短暂的一生吗？”
“师父，您难道真的不想突破自我，去追求炼药一途的更高境界吗？”
“我……”
原本羞怒至极的美人儿师父，在听到他这一连串的灵魂拷问之后，瞬间忽然就冷静了下来。
但紧随而来的，却是更加深重的焦虑与不安。
每一个问题都如利剑般直直刺在她的心坎上。
不仅仅是她一个人，这些也都是每个炼宝师终其一生所要面临的困境。
无论最初入行时有多么的天赋异禀，在到达了自身的上限之后，不管自己再如何努力挣扎，终究还是无法摆脱命运的桎梏。
从古至今，几乎所有的中低阶炼宝师到了晚年皆是因为再无建树，最后郁郁而终。
她自己当然也不例外。
若不能取得境界的突破，练气修士的寿元与凡人几乎无异。
就算拼上全力，自己穷尽一生，最多也只能堪堪步入二品炼药师，短短百年之后，终究还是会化作一堆枯骨，无声消散在历史的长河之中。
注视着那双深邃明亮的瞳眸，杨暮欣的心底再次掀起了汹涌的波涛。
这一刻，从赵焱的眼神中，她看到了许多未曾见过的情感。
除了真诚、敬仰和爱慕之外，甚至还有着一丝愧疚。
而在瞳眸的最深处，她竟还品出了一种远超自身的不甘与愤怒。
似乎……同样是为了不屈服于命运而发出的怒吼。
一瞬间她突然觉得，眼前这个相处了那么久的小徒儿，在这一刻竟变得格外陌生。
就好像，在这同一具躯壳里，同时居住着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一样。
“赵焱，你……”
“师父，无论前世今生，您对徒儿的教诲之恩，徒儿始终不曾忘记！”
铿锵有力的话语过后，赵焱恭敬地对着杨暮欣叩首行礼道：
“徒儿赵焱，今生愿倾尽全力助师父修行！”
面对徒弟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杨暮欣一时竟无所适从，就这样呆呆地坐在那儿盯着他。
又过片刻，赵焱蓦然抬头，眼看师父愣在那里迟迟没有回应，踌躇了几秒后，他起身再次行了一礼道：
“既是师父不愿意的话，徒儿也不敢强求。”
“今生今世，徒儿亦会尽心尽力侍奉师父，直至终老。”
说完，他便缓缓转身准备离去。
“师父，徒儿告退了。”
“等，等等！”
就在赵焱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身后忽然传来了杨暮欣微微颤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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