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昭生辰,于宋墨而言,仿若一年中最庄重的盛典。
数月前,他便悄然筹备,诸事亲力亲为。
寻来民间擅丹青的隐士,讨教笔法神韵;
又亲赴绸缎庄,甄选作画用的绫绢,手指摩挲每一匹料子,定要那色泽温润、质地细密的上乘之选,只为绘出心中挚爱最完美模样。
生辰夜,府中花园仿若梦幻仙境,花灯如海,熠熠生辉。
红莲灯似灼灼明火,粉花灯如天边云霞,交织辉映,亲友们穿梭其间,欢声笑语此起彼伏。
席上佳肴美馔,酒香四溢,众人推杯换盏,其乐融融。
酒过三巡,宋墨款步起身,手中捧着一幅画卷。
画卷徐徐展开,众人皆倒吸一口凉气,只见那画中窦昭仿若凌波仙子。
笔触细腻入微,发丝根根分明,眼眸灵动有神,浅笑盈盈欲语还休,神韵被展现得淋漓尽致。
窦昭望着画,泪水瞬间模糊了双眼。
她轻移莲步,依偎进宋墨怀中,宋墨顺势揽紧她,下巴轻抵她头顶,在她耳畔低语:
“昭昭,愿岁岁生辰,皆有此景,我伴你岁岁年年。”
众人皆为这夫妻情深动容。
正此时,门口一阵喧闹,原来是如如带着丈夫和孩子前来祝寿。
如如身着一袭月白锦缎长裙,裙角绣着细腻的银线花纹,走起路来飘逸灵动。
她的丈夫何良身姿挺拔,一袭青衫儒雅不凡,目光温和而有神,手中还牵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那孩子眼睛亮晶晶的,好奇地张望着府中的热闹景象。
窦昭简直不敢相信,一时间愣住。
如如莲步轻移,满脸笑意地走上前,先向宋墨福了一福:“姐夫,许久不见,瞧着愈发意气风发了,想来是姐姐照料得好。”
又转身拉过窦昭的手,眼眶湿润,亲昵地说道:“姐姐生辰,妹妹可不敢忘,特意早早备了礼,盼姐姐岁岁欢愉。”
说罢,递上一个精致的雕花匣子,匣子开启,里头是一对羊脂玉的温润手镯,莹润剔透,毫无瑕疵。
窦昭忙拉过如如,眼中满是欢喜的眼泪:“妹妹不远千里能来,可比什么礼物都强,快些入座。”
那小男孩挣脱父亲的手,一下子跑到窦昭跟前,脆生生地喊道:“姨母,生辰快乐!”奶声奶气的,逗得众人直笑。
窦昭弯腰将孩子抱起,在他粉嫩脸颊上亲了一口:“哎哟,咱们小团子都长这么高啦,越来越招人疼。”
小家伙被夸得小脸通红,害羞地把脸埋进窦昭怀里。
“如如,舅舅,舅母他们可还好?”窦昭迫不及待问道。
“都身体硬朗,念着你呢。”
“庄子里其他人呢?”
“都很好。你看,我给你带来了他们送的礼物。”
如如立刻拿出一个包裹打开,里面各种小东西都有。除了金银首饰,还有一些木工物件,还有几封信。
窦昭潸然泪下,“当初我只身离开,对不起他们。就连夙欣都是后来刚好在熙国遇到。”
“姐,不怪你,你身不由己。祖母去世,你无需再为窦家所累。”如如轻轻抱着她,“况且我照顾着庄子里的人,你放心。”
待宾客稍歇,宋墨便携着何良步入书房,屏退左右。
宋墨率先打破沉默,询问那令他一直挂怀的母国定国军。
“将军,自从你走后,定国军的情形实在堪忧,大部分将士因局势变幻,心灰意冷,纷纷告老还乡,往昔那支精锐之师,如今竟已七零八落。”
宋墨长叹一声,满脸自责,“是我对不起他们!没能护好那支曾随我出生入死的队伍。”
何良亦是一脸惋惜,沉默片刻后说道:“时过境迁,朝堂风云难测。如今新帝登基,行事风格大变,杀伐之气颇重。
诸多老臣深感伴君如伴虎,难以再适应新朝局,故而大多都择机告老还乡,以求安度余生。
新帝锐意革新,重用年轻人,那坞汕本就才略过人,野心勃勃,如今竟成了宰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宋墨微微颔首,目光幽远,似是陷入往昔回忆:“很早之前就知道他非池中之物,有此际遇倒也不算意外。只是不知他这一番上位,朝堂格局又会生出多少暗流涌动。”
言语间满是忧虑,深知这朝堂新变,于母国而言,既是机遇,亦是危机四伏的险途。
府中这边,窦昭与如如寻了一处静谧之所,姐妹俩促膝而谈。
提及窦家,如如幽幽叹了口气,面上满是惋惜与无奈:
“姐姐,如今窦家子嗣大多不学无术,整日只知斗鸡走狗、玩乐挥霍,家道已然中道倾颓,再不复往昔风光了。”
窦昭听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神色,有感慨,有怅然,片刻后轻声说道:“我既已脱离窦家,往昔种种便如过眼云烟,渐渐淡了。
只是心里头,一直惦记着田庄的人,不知夙岚过得可好?素素怎样?”她话语间满是关切。
如如脸上旋即浮现出笑意,娓娓道来:“姐姐放心,她们都好着呢。夙岚接管了庄子后,大展身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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