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未见过人皇出现今天这般狂乱的情绪。
岐枝惶恐跪下，道：“我皇，您这是怎么了，征天一战到底发生了什么，您有何困难，不妨和我说，我永远愿意追随您！”
人皇笑着笑着，收敛表情，冷冷的注视着岐枝，道：
“你当真什么事都愿意做？”
“这些年，我刻意冷落你们这批最初追随我的人，你们一点都不怨恨，一点埋怨都没有？”
岐枝深吸口气，眼神清澈，大声道：
“当然没有，我知道您这是在保护我们，没有实力却担当重任，早晚会摔死。”
“您把众神神格交给监天阁保管，就是在警告其他人，别招惹监天阁，也别欺负他们，这是您给我们的保护伞，您一直都在关注我们，我们这些老兄弟都懂！”
闻言，人皇久违的露出一抹笑意。
原来并不是没有人理解他，这世上终究还有自己在乎的人，比如监天阁的老兄弟们，比如...司命。
“好。”
“那就陪我完成最后一件大事。”
“一如当年，上百位从深山里走出来的少年，共同完成一件事情，振兴人族，崛起人族！而这一次，远远比当年那件事更艰难，也更恐怖！”
“我需要监天阁一直等待下去，永远潜藏在暗中，直到某一天...时空大道再现人间，他就是第二位人皇！”
“这个时间没有限制，哪怕十万年百万年，乃至于千万年都有可能，我需要你们一直在寂寞中苦苦煎熬，哪怕活腻了想死都不行！”
“哪怕寿元无几，吊着性命也要给我等下去！”
岐枝不禁毛骨悚然，一直等待下去？
这个问题就好比【长生究竟是一种享受还是一种煎熬】一样，倘若是为一个虚无缥缈的目标在暗中等待，那无疑是一种酷刑！比世间任何刑罚都残忍的酷刑！
岐枝问道：“那假如等到海枯石烂，等到监天阁彻底灭亡，也没有等来那个人呢。”
人皇略微一顿，继续说道：
“那就催生，利用你们的手段，养蛊会吧？让众生时时刻刻处于受苦受难的状态，时代自然会让那个人出来，终结这场祸乱。”
“我相信，他一定会来！因为...我见过他。”
前半段话岐枝还能听懂，后半段话，岐枝只能挠挠头，满脸茫然。
岐枝几次慎重考虑，最后重重点头，道：
“我必定完成此约！一如当年选择追随您一般。”
“岐枝，永远相信你，羲！”
这一次，岐枝没有尊称人皇，就好像初次相见时，二人互相道出姓名。
人皇笑了笑，轻轻拍了拍岐枝肩膀，道：
“辛苦了，盛世繁华与你们无关，苍生罹难却要你们来承担，隐忍搏斗时需要你们冲锋在前，分封嘉奖时却无你们一席之地。”
“我这一生最愧对的只有两个，一是曦月，二是监天阁。”
“岐枝啊，你要知道，就算等来了那个人，你们...也没有任何奖励，最好的结局是寿终正寝，最坏的结局...”
说到这里，人皇没有继续说下去。
岐枝笑了，显得洒然，道：
“从追随您那一刻起，我就没想过荣华富贵，只要是您，我等愿肝脑涂地。”
话音落下。
岐枝身后一片黑暗中，忽然被照亮，那是一座大世界，其中林立着数十道身影，皆是当初百位子弟兵，监天阁最初的建立者，他们目光灼灼的望着人皇，同时下跪，齐声道：
“吾等愿为人皇肝脑涂地！再所不惜！”
人皇怔怔地望着这一幕，眼眶有些湿润，嗓音沙哑的轻笑：
“你们啊就是太傻了。”
“世上就没有比你们更傻的家伙。”
一群人闻言都无声咧嘴，相互对视笑了。
这是一群无比纯粹的人，心里只为一个目标，就愿意奉献出所有。
岐枝站起身，表情变得沉重起来，道：
“那您呢？”
“您要去往何方，要做什么事？”
众人齐刷刷看向人皇，都在渴求一个答案，他们都不是蠢货，从人皇口吻中清晰听出诀别的味道。
这说明人皇将要孤身一人，去背负一桩滔天因果，为人族争取那一线生机。
中年男子淡然一笑：
“我？”
“你们就别管了，让你们这群傻子做那不可能完成的事，我呀，累了，准备躲起来享清福咯。”
“忙碌征战一辈子，还不能享受享受了？”
岐枝闻言，撇撇嘴满脸不信：“切，又是这番说词，鬼才信你。”
人皇哈哈大笑：“爱信不信，求着你信了？哈哈哈....”
“行了，我走了。”
“兄弟们，再...”
“好像也没有再见之日了，那就永别吧。”
“永别了，兄弟们。”
说罢，人皇消失不见。
岐枝与身后一群人影都愣住，良久，每个人眼里都涌上泪水，模糊了视线。
“吾皇的意志里满是诀死，他此行，是做好身死道消的准备了。”有人哽咽着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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