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部的空气凝滞得如同胶水,一盏昏黄的电灯泡悬在房梁下,光线勉强铺满了这间兼具办公、会议和储藏功能的屋子。墙壁上斑驳的标语若隐若现,角落里堆着些陈年的农具和泛黄的报纸,一股混合着土腥、旧纸和烟草的味道弥漫在四周。一行人各怀心思地进来,脚步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又迅速被沉重的气氛所吸收。
王歪嘴,这位前刘庄大队的民兵营长兼实际上的主事人,不慌不忙地走到那张漆面剥落的长条桌后面,慢悠悠地坐了下来。他脸上挂着一贯的、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那双因为早年受伤而略微有些歪斜的嘴巴,此刻更添了几分故作高深的意味。他先是掏出半包“经济”牌香烟,慢条斯理地给马高腿递了一支,又象征性地朝刘麦囤示意了一下,刘麦囤梗着脖子,毫无反应。王歪嘴也不在意,自己划着火柴点上,深吸了一口,让烟雾在肺里转了个圈,才缓缓吐出。
“都坐,都坐,别站着嘛。”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马高腿拉着儿子马赶明,熟门熟路地在靠近王歪嘴的长凳上坐下,腰板挺直,仿佛不是来接受问询,而是来监督工作的。刘麦囤则独自站在门口附近,像一尊沉默的石像,只有紧握的双拳和微微起伏的胸膛,泄露着他内心的滔天巨浪。
王歪嘴装模作样地拉开抽屉,取出一本皱巴巴的记录本和一支蘸水钢笔。他拧开墨水瓶,笔尖在里面蘸了蘸,动作刻意放得很慢。他知道,此刻的每一分沉默,都是给马家父子串供和稳定心神的宝贵时间。他需要马家统一口径,也需要让刘麦囤在孤立无援中感到压力。
“好了,说说吧,怎么回事?”王歪嘴抬起眼皮,目光先在马高腿脸上停留片刻,得到了一个微不可察的肯定眼神后,才转向刘麦囤,“麦囤啊,你先说?听说你跟赶明侄儿动了手,还惊动了高腿叔?”
刘麦囤猛地抬起头,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王营长!不是我先动手!是马赶明他……”
“哎——!”王歪嘴拖长了声音,打断了他,用笔杆轻轻敲了敲记录本,“麦囤,别急,慢慢说,一件事一件事说清楚。咱们按规矩来,啊?”他这话看似公允,实则是在压制刘麦囤的情绪,不让他一下子把最激烈的冲突端出来。
马高腿适时地干咳一声,接过了话头:“歪嘴啊,这事儿说起来我都嫌丢人!我家这个不成器的东西,”他指了指身旁低着头的马赶明,“跟那个……那个麦黄稍,是说了几句话,年轻人嘛,难免有点不清不楚。可这刘麦囤,上来就不分青红皂白,污蔑我儿耍流氓,还先动了手!你看把赶明打的!”马高腿指着马赶明脸上那其实并不明显的红痕,语气愤慨,“我闻讯赶去拉架,他刘麦囤连我都想打!要不是我躲得快,这把老骨头就交代在那儿了!这还了得?还有没有王法了?”
这番颠倒黑白的话,被马高腿说得义正辞严。马赶明在一旁配合地低下头,偶尔偷瞄一下刘麦囤,眼神里混杂着心虚和一丝得意。
王歪嘴一边听,一边煞有介事地在纸上写着什么,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的声音。他写得很慢,与其说是在记录,不如说是在表演。他写的可能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东西,或者只是在胡乱画圈。这个过程,既是做给刘麦囤看,表明自己在“秉公处理”,更是给马家父子再次传递信号——一切尽在掌握。
刘麦囤气得浑身发抖,他想要大声辩驳,想要把马家父子如何欺凌陈大嘴、如何对麦黄稍意图不轨、马高腿如何蛮横地用铁锹砍他的事情全都吼出来。但他看着王歪嘴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看着马家父子有恃无恐的姿态,一股冰冷的绝望感攫住了他的心。他意识到,在这个地方,在这个时刻,真相或许并不重要。
记录了一阵,王歪嘴放下笔,揉了揉手腕,仿佛干了多么累的活儿。他看向马高腿,使了个不易察觉的眼色,语气“关切”地说:“高腿叔,情况我大概了解了。天也不早了,您老先带着赶明回去休息吧,气大伤身。我再单独跟麦囤老弟聊聊,年轻人火气旺,我得好好开导开导他。”
马高腿会意,立刻站起身,摆出一副顾全大局的样子:“也好,歪嘴,你办事,我放心。那就交给你了。”他拉着马赶明,父子二人一前一后走出了大队部,经过刘麦囤身边时,马高腿甚至投去一个混合着警告和轻蔑的眼神。
等马家父子的脚步声远去,王歪嘴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了一些,但并未完全消失。他起身,走到门口,特意将房门关紧,还假意推了推,确认是否关牢。这个动作,既是为了制造密闭空间的压迫感,也是向刘麦囤暗示:接下来是“关起门来说话”。
他转过身,换了一副面孔,不再是刚才那种官腔官调,而是带着几分“推心置腹”的诚恳,走到刘麦囤面前,甚至还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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