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早饭张秋香独自来到村口向远处张望,她在等水仙出现,她怕水仙回来了不敢着她父亲面躲在什么地方,她一边向村边的庄稼地张望一边喊:“水仙你在哪儿呢?快回来吧,你爸说了不打你,不骂你,你快来家吧……”有人出现她马上住嘴,家丑不可外扬,她不会让村里人知道水仙的事。
水仙上小学的时候有一次考试成绩不好,怕被爸爸骂放了学不敢回家就在村边游荡,秋香傍晚找到她时,她搂着奶奶大腿哭诉道:“奶奶,你要再不来我就吓死了……”
秋香挽着她的小手怜惜地:“一个小姑娘怎么敢一个人待在外头,遇见坏人怎么办?万一来了狼怎么办?以后可是不行这样,就是犯了天大的错也有要有勇气面对……”秋香当时想,就要怪她爸爸对孩子要求太严厉了,不是这样胆小的水仙绝对不敢一个人待在外面。回到家她把大壮骂了一顿,再以后他不让任何人说水仙,水仙有什么事也是只找她这个奶奶商量。她希望这次也是一样,她一出现水仙立马跑过来哭一顿鼻子,然后跟她回家。
大壮扛着锄头从村里走过来,远远看见娘他想绕道走,犹豫了一下还是径直走了过来,快到娘身边他有意咳嗽了一声:“娘,你在这儿干什么?”
秋香回头看见他,愣了一下:“这么早就上地呀?今儿不是让你进城把孩子接回来吗?”秋香一脸的不高兴,“说的好好的你怎么又变卦了!”
大壮干咳了两声:“娘,南大壕的地快撂荒了,我把活先干完再说……”低下头从娘身边走了过去。
秋香气得直跺脚:“你这熊孩子怎么不听话!你想气死我啊!”她见大壮头也不回,大声喊道,“你不去是吧?你不去我和你兄弟去!”转身朝村里走去。
大壮回头看看,停下脚茫然的看着远去的娘,心里涌出一股难言的苦,
他心里空落落的,仿佛被掏空又被塞满了扎心的东西……娘不是亲娘,亲娘远在日本,女儿干出见不得人的事,家失去了往日的亲切感,似乎一下子变得四分五裂,他又觉得自已像一叶轻舟,在无际的惊涛骇浪中飘浮,他快受不了啦,他在心里说:娘啊,你帮帮我吧……他突然非常想给那个叫慧子的娘写封信,如果娘还在,收到信一定会回信,或是跑来看他……
张秋香的亲生儿了李二壮住在村南头,是一栋单独的院落,院墙破旧,院子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
张秋香气喘吁吁的推开二壮家的房门,进了屋就数叨:“这些混蛋玩样,人事一点不做!净做些狗扯羊皮的事……二壮,走,跟娘进城去!”
二壮歪坐在炕头正喝酒,见娘进屋赶紧坐直身子,眯着眼睛:“娘,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来不行啊!”秋香一看炕上摆的酒瓶子,气大了,“大清早的你就灌马尿,你还能不能有点出息了?!”把酒瓶抢过来扔到一边,酒瓶子倒了酒洒出来。
二壮赶紧把酒瓶子扶起来,把脸贴在洒酒的炕上急急地喝了几口:“白瞎了!白瞎了!”
秋香气得打了二壮两巴掌:“喝,喝,喝死你!你个没出息的东西!”抓起瓶子扔到地下,“你给我起来,跟我进城去!”
二壮心疼的瞅着地下的酒瓶子:“娘,你干啥?”伸手去够酒瓶子,秋香一脚踢开,他急了,“娘,进城就进城呗,你扔我酒瓶子干啥!”
“我就看不惯你这熊样!你坐好了!坐好了!”秋香揪着二壮的耳朵让他坐好,说,“平时喝酒娘不管你,可你,可你不能一大早晨就把自已灌得迷迷糊糊,地里活不干了?家里事不管了!你个熊玩样!”往屋外瞅瞅,“你媳妇哪?大柱子呢?怪不得你大早晨就喝酒,家里没人管你了——”
二壮懒洋洋道:“柱子和他妈去他二姨家了,昨天去的,没回来。她在家我还不是一样喝,我还在乎她啊!”
秋香坐到炕上:“啊,让你们去接水仙和水花,你们俩就跟耳朵塞鸡毛了似了,全当耳旁风!你大哥更不像话!甭管他,他不去娘去,你带着娘去,去城里把两个孩子接回来。”
“二壮眨眨眼睛:“让她们回来干啥?她们在城里有吃有喝还能赚钱,回来干啥?回来她们能干啥?手不能拎,肩不能扛,回来还不是就吃闲饭……”
“你说啥?你还要不要这个脸了!你个混蛋玩样,水花把水仙带到城里做那么不要脸,那么缺德的事,你还当好,你还是不是人!”
二壮下地捡起酒瓶子喝了一口:“都啥年头了你还说这话!你,你,你看咱屯子老王家的三姑娘,老赵家的二丫头,出去不到两年给家里治办了多少东西?老王家新买了一辆拖拉机,老赵家冰箱都拉家来了!他们姑娘在外头干啥?谁心里都明镜似的!咋的,他有姑娘我没姑娘啊!我姑娘比他们姑娘漂亮多了,我就不信挣钱挣不过他们!”
秋香气的手直哆嗦,指着他:“你还是不是人!不是人的事你当好,你姑娘挣的那是啥钱?那钱能花吗?花了那钱不怕老天爷打雷劈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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