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还有一点呢，你怎么敢笃定秦家一定会借粮草给你。”
“因为秦璟。”
仿佛是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般，卫母看着姜妤，“因为他曾当过静安寺的佛子？”
“可是阿妤……”她的声音慢条斯理的，“静安寺曾经可能是什么厉害的佛庙，但是现在的静安寺甚至还不如新建起来的野寺。”
“这样一个寺里的佛子，你说有人敢信任吗？”
姜妤咽了咽口水，面前人的气势实在太足，以至于压迫到她有点难以喘气。
“敢。”姜妤道。
卫母来了兴趣，一旁一直沉默着的卫父也看过来，准备看她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姑娘能说出什么来。
“秦家一定会帮助，我与秦璟的恩情只是一个连接我与秦家关系的绳带。秦家现在地位非常紧张，不管是在陛下，朝臣还是百姓心中，威信都不如从前。所以他们能需要一件足够大的事情来走出这尴尬的局面。”
“而很巧，我则正好将这个机会给他们递了过去。他们感激我都来不及，又有何不借的理由。”姜妤的声音很稚嫩，偏就是这样稚嫩的一个声音却算好了一切。
“另外，秦家出粮也是一个破局的行动。陛下为了平衡关系，那么他要做得也会抬上来。”姜妤算了下，“一举三得，怎么也不亏不是吗？伯母。”
姜妤笑盈盈地看着上首的卫母。
她委实生得有些过于好看了，眉眼仿佛能入画，樱色的唇扬起的一瞬仿佛外头晦暗的天色都被照明。
连战场上厮杀那么多年，自以为冷心冷情的卫母也不免被她的笑晃到。
她别开眼去，语气也没了一开始的冷淡，“嗯，你想得很好。”
姜妤没注意到这点差异，只是松了口气，能被认下计划就好了。
“你找我还有什么事情？”卫母又道。
在意识到她看出来之后，姜妤垂了垂眼，“我想，去边关。”
*
秦家的信儿回得很快，一共三张纸。
一张纸上写着愿意出粮，并且已经带着人前往边关。
剩下的两张纸则是秦璟的感谢，信中说若不是她给的银子，他恐怕都不知道如何从京城回到江南。
姜妤倒是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在能力范围内，能帮一把就帮一把是她的原则。
她幼时就开始信奉这个原则，一直到长大了也还不曾有所改变。
只是没想到这份善缘，还给她结出了善果。
在秦家出粮之后，天子果然没有再继续冷处理这件事情，同时派了勤王萧伯安和小长勇伯贺从洺一道前往边关，作为主将。
也就是说，卫长舒还得要听他们两的命令。
姜妤也在着手于去边关的准备工作，宜春这些日子还没在她跟前洗清嫌疑，为了能更好的行事，必须要先将她给打发出去一段时间。
她将宜春叫到身前，问了问洛姨娘生前可有去过哪里。
宜春想了想，斟酌着开口，“姨娘生前一处庄子，不过离得有些远，姨娘每年都会请求老爷夫人允许她去住上一段时间。”
姜妤见状，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失落来，“这样啊，可惜了。宜春，不妨你去那庄子上帮我看看，姨娘生前若是有什么东西留在那儿，也好拿回来。”
宜春犹豫着，“这……奴婢若是去了，恐怕有段时间不能侍奉在姑娘左右。敛夏虽然是个能藏住事的，但到底不老成，很多事情她压不住。今秋年纪又太小，不晓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奴婢也担心。”
今秋不满地嘟哝，“什么啊，我可晓得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了。”
宜春无奈摇头，“姑娘，不若让别人去吧，奴婢留下来守着您，这样奴婢也能放心点。”
姜妤似是在思考，最终还是道，“还是由你去吧，你到底是服侍过姨娘的，对她的了解肯定比其他丫鬟多。况且你心思细腻，肯定比别人好。”
“宜春，那是我生母，我到底放心不下别人。”她的声音很低，听起来有些沮丧。
宜春瞬间心疼，“姑娘，可莫要这么说。洛姨娘生前也是奴婢的主子，奴婢去也是应当的。您可别伤心，不说九泉下的姨娘，便是其他府上的姑娘公子，老爷夫人，知道了也都是要伤心的。”
姜妤看着宜春，她如今快要三十，岁月不饶人，眼角上的细纹终究有些显眼。她也没婚配，就这么伺候在洛姨娘身边，洛姨娘走后又伺候在原主身边。
说句不恰当的话，真的是将姜妤当女儿般看待。
是个有眼睛的都能瞧出来的忠仆。
此刻，在听到姜妤低落的话，面上也多了几分急色和担忧。
这样的人，会不会姜妤自己犯了猜忌的毛病？
姜妤心中到底有所愧疚与不舍，毕竟宜春待她真的没话说。
眼瞧着宜春已经要走了，她赶忙喊住对方，“宜春。”
宜春回过头，眼睛微亮，眸中带着浅浅关怀，音容如往昔，“怎么了，姑娘。”
姜妤缓缓摇头，“没事，只是你别忘了。虽然马上入春了，但天气还是有些冷，你得多带点衣服。庄子上若是有人不听你的，你就拿我的名头出来镇场子。我的不够，你就回来找父亲。”
宜春哭笑不得，“好姑娘哟，奴婢又不是什么软柿子能扔人拿捏。”
她又有些碎碎念，“您啊才是要记得天冷了要多穿衣服，您身体不好，这些日子又经常生病，更得要注意起来。”
“还有你们两个。”她又指向敛夏和今秋，“你们两个也得多注意着点姑娘，时刻记住自己的本分，姑娘是主子，咱们是丫鬟。”
“别一天咋咋呼呼的，说得就是你，今秋。”
敛夏和今秋都委屈地低下头。
至于身后的姜妤看着这一幕，则垂着眼，深深叹了口气。
自然，谁都没有看到宜春眼中闪过的一抹暗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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