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稚欢在这时回过神,眨了眨眼。
孙媳妇,结婚?
或许……
沈稚欢眸光微亮,心中有了个想法。
她定了定神,看向谢家众人。
“都说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当初的确是谢澜深救我在先。”
“没有他,或许就不会有今天的我,所以……”
刚刚还面露失落的谢老爷子顿时精神一振,浑浊的眼都亮了几分,不敢置信地望过来。
沈稚欢和谢老爷子对视,盈盈一笑。
“如果谢澜深不排斥,我们定下婚约,也是可行的。”
反正她也不是二十几岁情窦初开的小姑娘了,她经历过婚姻。
婚姻嘛,也就是柴米油盐那档子事儿,没什么意思。
说白了,就是一纸契约,两个家庭,互相扶持。
谢家人对她都不错,她又和沈家断了亲,没有后顾之忧。
反正她的目标已定,最后也会和他一样走向前线,并肩战斗。
将来结了婚,有她亲自盯着,她就不信还有谁能有通天的本领,在她眼皮子底下再用这种阴暗招数,把他往阎王爷那儿送!
这样既能报答谢家收留她的恩情,也能履行她看顾谢澜深的愿望,也算一举两得了。
听沈稚欢突然松口,本来不抱什么希望了的谢老爷子先是不敢置信,而后高惊喜得合不拢嘴,连连点头。
“好好好,太好了,真是好孩子!”
“爷爷能有你当孙媳妇,做梦都能笑醒!”
他开心地端起酒杯,转了一圈,发现桌上没一个能喝酒的。
但这也不妨碍他的兴致。
老爷子头一昂,当场把整杯药酒一口干了个透。
喝一杯还不够,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今天可是个大好日子啊!我真的太开心了,不行,我一定要多吃一点,把今天牢牢记住!”
一边说,一边狂扒一碗饭。
一边吃还一边问:“今天这米饭里是不是加蜂蜜了,怎么这么甜啊?”
扒完两碗,老爷子还激动地起身,想再给自己续上一碗,被谢老太太眼疾手快地拦住。
谢老太太笑骂:“吃这么多你不要命了?”
“你就是想被撑死在这饭桌上,让我们牢牢记住今天是吧?”
谢老爷子抓抓头发,嘿嘿一笑。
“见笑了见笑了。”
那又兴奋又不好意思的模样,成功将满桌人再度逗乐。
刘大嫂一边笑,一边看了看这慈善又有趣的一家,在饭桌下拍拍沈稚欢的腿。
沈稚欢转头与她对视,在她笑弯着的,慈爱温和的目光中,分辨出一种彻彻底底的安心意味。
那目光流转中,像是在不动声色地,把女儿交托给了谢家。
这种感觉,陌生又熟悉。
上一世,曾无数次出现在沈稚欢从未被实现的想象之中。
沈稚欢也没想到,她的母亲方巧兰从未给过她的慈爱温情,她竟然在这两个从小看自己长大的邻居身上,感受到了。
沈稚欢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上一世嫁人后,怎么就搬家搬得那么干净利落,没回来看望过她们。
但幸好,老天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
沈稚欢回握住她们按在自己膝头的手,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温柔而坚定。
晚饭后,刘大嫂和张大娘三人不得不告辞离开了。
沈稚欢一路将她们送到巷子口,和她们挥手作别。
“刘婶,张奶奶,我得空了就去看你们,你们也一定要保重身体啊!”
刘嫂子和张大娘笑着点头应下,直到上了车,还在那方小小的后车窗内频频回望,冲她招手。
“稚欢,你也一定要好好地!”
“有什么事尽管来找我们!”
沈稚欢一一应下,目送他们远去。
回去后,沈稚欢先去检查了一下谢澜深的伤口情况。
此时已经入了夜,谢澜深房间的窗子关着,空气里浮动着她下午给他用过的淡淡药味。
谢澜深依旧平躺在床上,即便在昏沉中,双手严谨地交叠在胸前,身上那件衬衣规矩地扣到喉结下方。
面目中那股自带的冷峻意味,被苍白和平静冲淡几分。
身形虽然放松,却也依稀能从那常年训练的肌肉痕迹里,品出几分军人的刻苦和坚毅。
沈稚欢静静地站在床边,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生病卧床都卧得那么规矩,这人是把军人行站坐卧的条例都刻进基因里了吧?
这也难怪,师父以前最喜欢在念叨谢澜深有多优秀,多自律,对自己要求有多严格。
师父尤其爱念叨的,还有他在战场作战时,战术变换有多灵活,随机应变的能力有多厉害。
每每与念叨同时出现的,还有那张合照。
师父总是捧着那张合照,说着说着,就忍不住流下泪来,喟叹天妒英才,让这么好的士兵就这么猝然长逝。
那张照片一直被师父揣在兜里,随身带着,保存了许多年。
沈稚欢看过几次。
只是等她看见的时候,那张照片已经被摩挲得有些模糊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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