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她话里显而易见的阴阳味道，绿衣护士面露不悦。
“他不愿意签字，你不会往上报吗？非得在这儿耗着？”
说罢，绿衣护士转向楚望津。
“你和病人是什么关系？”
楚望津老实作答，说是朋友。
“通知他家里人了吗？”
楚望津将之前对白衣护士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又补充道：“我没有他家人的联系方式。”
绿衣护士沉思片刻，让他先去缴费。
楚望津连忙应声，扭头就走。
出点钱无所谓，不用担责就行。
绿衣护士拿着告知单往手术室走，边走边教训小护士。
“记住了，像这种家属不在身边的病人，只要意识清醒，可以自己签字。”
楚望津一路按照指示牌的方向来到缴费处，每个窗口前都乌泱乌泱挤满了人。
他找了条看起来最短的队伍，排在末尾。
十分钟过去，眼瞧着两侧本和他处于同一起跑线上的人都往前动了两米多，唯有他乌龟似的只向前挪了一个身位，楚望津耐不住性子，探头往最前方看。
排在隔壁队伍首位的男人接过玻璃窗里递出来的单子，转身欲走。
余光瞥见十几米外的熟悉面孔，男人动作一滞。
踌躇再三，他硬着头皮上前打招呼。
“小楚总。”
虽然楚望津没在自家公司任职，但楚天奇的属下见了他，都会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地叫一声小楚总。
毕竟是老板唯一的儿子，继承家业，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不过，他很快就不是那个“唯一”了。
楚望津一言不发，脸上没什么表情，对来人微微颔首。
既然在这里碰到了楚天奇的司机，想必之前在医院门口遇见的那辆救护车里，就是他爸在外头养的那个人。
蓦地，有个邪恶的想法在楚望津脑子里成型。
死了就好了。
无论是他爸的情妇，还是她肚子里那个，跟他连着一半血缘的孩子。
都死了，就好了。
反应过来时，楚望津被自己的恶毒吓到。
孩子是无辜的，哪怕他有个上不得台面的母亲。
司机大刘笑容僵硬，直视着小老板面上神色的变化。
他猜不到楚望津到底在想什么，只是下意识替自家老板遮掩。
“小楚总，我家里人病了，所以跟楚总请了假，来医院陪护。”
楚望津眸色暗了暗，心道这可真是条好狗。
对主人忠心耿耿，对别人乱吠乱叫。
舌尖舔了舔干燥的下唇，楚望津不咸不淡道：“什么时候找的对象，没听你提过？”
大刘面色微变，强装镇定地说：“您说笑了，我这天天跟在楚总身边，哪有时间找对象。”
楚望津视线下移，定在司机手里捏着的病历本上。
“那你家什么人要看妇产科，得你陪着？总不会是你妈吧？”
话说得不好听，但大刘只能受着。
谁叫他手里捧着的，是别人给的饭碗？
“这，这是我老家一个妹子，前段时间产检说不太好，求我帮忙安排到宛城的大医院瞧一瞧。”
跟楚天奇久了，司机早练就了一身说瞎话不打草稿的本事。
看他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扯谎，楚望津弯起嘴角，冷笑。
“回头我真得跟我爸说一声，让他给你双倍工资。”
一边当司机，一边还得当演员。
不多领点薪水，楚望津都替他觉得亏。
大刘不是个听不出好赖话的人，自然不会认为小老板是真心实意要给他涨人工。
本着少说少错的原则，他强行转了话题，问楚望津怎么在医院。
楚望津扬了扬手里的缴费单，“朋友受了点伤，送过来做手术。”
“严重吗？要不要我跟楚总说一声，让他帮忙找个专家看看？”
话才出口，大刘突然意识到不对。
人家两个是亲父子，他就是一司机。
有什么资格在儿子面前说给他老子带话？
楚望津似笑非笑，说了句不用。
“人是我打的，我下手有轻重，没多大事。”
听了他的话，司机愕然瞪大双眼。
“您……您打的？”
怨不得楚总想要二胎。
就小楚总这三天两头惹是生非的架势，将来不管有多少家底交到他手上，也逃不了被挥霍一空。
缴费的队伍缓缓向前移动，眼看还有一个人就轮到楚望津，大刘讪笑着跟他道别。
“那您先忙，我还得回去照顾妹子。”
他说完就要走，楚望津伸手拦下。
“你妹妹住哪个病房？既然撞见了，我总得抽空去探望探望。”
大刘哪敢说真话？
楚总早就吩咐过他，不能让太太和小楚总知道冯梨梨的存在。
更别提，那女人肚子里的孩子……
男人暗暗叫苦，一时想不出理由搪塞。
但叫他不理会老板的儿子，直接走人，他更做不到。
憋了半天，他好不容易憋出一句婉言拒绝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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