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齐莫不是昏了头？
她不敢说什么，忍着，上楼。
门开，她再度震惊。
屋子里一楼满满当当的绿植，像一座小型的森林公园，而在森林公园里，有几个等身人像正在朝着她笑，正是万姿，一个个的，足有五六个，楼下客厅都是。
季颖目瞪口呆看着季齐进屋，换鞋，然后在沙发上坐下，他的身边，是一个万姿头像的抱枕，抱枕上的万姿照片是早期的，正在读书的模样，看起来青春可人。
季齐坐下，招呼姐姐坐，他极自然地拉过抱枕，一把抱在了怀里。
季颖有些战战兢兢地坐下，左右看看，怎么坐怎么别扭。
“这屋子我不会改造，他们在的时候什么样，现在还什么样，只是植物我又多放了一些而已，你自便吧。”季齐靠在沙发上，微微合上了眼睛，一副极为困倦的样子。
“季齐，你这是想干嘛呀？”季颖差点要哭了，她追着问，语气里全是哀求。
“你喜欢万姿是吗？怎么我们都不知道呢。”
04
季齐闭着眼睛，脸上飘忽过一个非常恍惚的笑容，像浮光掠影。
“你知道又怎么样呢？没有人知道，她活着的时候我就瞒得死死的，惟恐透露了半分，谁我都不敢让他知道，没有一个人知道……”
他喃喃着，轻声的，“可是……大姐，如果我早知道……早知道她和陆景明在一起的下场是这个样子，我应该管他什么朋友妻，管他什么道义什么礼仪廉耻，抢过来再说……”
“就这样……就这样……也好过她香消玉殒，才28岁就死于非命，而且是客死异乡，尸体全烂了……”
他说得断断续续，每句话都在发抖，抖得像风中的蜡烛，抖得像冬天在寒风中的树叶。
抖得那么卑微，那么没有尊严。
季颖急了，她急切地凑过去，屁股只沾了一点点沙发。
“这怎么能怪你呢，是她自己命薄福薄，你要想开……”
季齐睁开眼睛阴森森扫了她一眼，季颖下句话咽回去，咕咚一声，伴着一口唾沫。
“她福薄吗？不是的，她不过是选错了人，我不过是没争取，我要是真争取了，她未必会选陆景明的。”
季颖侧过脸不看弟弟，为季齐的疯魔心惊肉跳。
怪不得，怪不得季齐对童韵文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怪不得问他结婚，他总说不急不急，也怪不得这次童韵文被绑架的事，他能这么快就过去了。
白月光出事了，女神有难，前女友算什么，本来就没多伤心，自然就更放得下了。
果然啊果然，老季家的人，不管男人还是女人，都是专一的。
只是可惜了，她知道太晚，否则无论如何都能让张文洋不要动万姿的，可惜可惜。
季颖看了眼这楼下一屋子的“万姿”感觉很不舒服，她起身去找水喝，问季齐，季齐懒洋洋说在冰箱里，要她自己拿。
打开冰箱门空荡荡的，除了几瓶水，整个大冰箱里竟然什么都没有。
不，有的，季颖看到在冰箱门上，有一张黄色的便签纸，上面是万姿的笔迹:
一一多喝水，但是少喝冰水，去喝温水，乖啦!
05
季颖抬手摘下便签纸，好像看到了万姿站在面前，正活活泼泼地说着这句话，她心里也是一哽。
内侧冰箱门上，还有一张便利贴，也仍旧是万姿的笔迹。
每天喝一杯蜂蜜，润润嗓子，年轻又帅气。
蜂蜜没有了，笔迹留下了，季颖有些明白季齐为什么不肯走出来了，这么可爱的万姿，谁不喜欢。
她关上冰箱门，停了几秒又拉开下面的冷冻室，瞬间惊呆了。
冷冻室里有好多用保鲜盒封得好好的吃食，小盒装的包好的馄饨，小水饺，汤圆，还有几个自己做的抹茶冰淇淋。
每个盒子上都写着弟弟的笔迹：万姿水饺，万姿的馄饨，万姿做的冰淇淋……
都被封得好好的，很整齐地码在冷冻室，像一具具正方形的小型棺材。
季颖关上冷冻室，机械地走回客厅，在沙发上坐下，看着一动不动，仿佛睡着了季齐，觉得心都凉了。
怎么能这样？
她可不能由着弟弟这样下去，她有义务把季齐从深渊里拉出来。
“季齐，已经发生过的事，你再想也是没有用的，万姿如果还活着，我肯定建议你去追回来，不管她是谁的女朋友，总之男未婚女未嫁，你就有机会，可如今……”
她吞了口口水，苦口婆心，“可如今人已经死了，下葬了，你就别再沉迷下去，这对你不好。”
她停了停，“你说这房子你花了一千二百万买下来的，手续办了没有？没有的话你有那么多钱吗？没有大姐给你……季齐，姐问你话呢。”
季齐停了一下，放下遮挡额头的手，他凉凉地扫了大姐一眼。
他瘦了太多太多，过一个年，再煎熬了一个月，他瘦得脸上仿佛被打了阴影一样，双颊都凹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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