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雨势渐大，雨滴砸在玻璃上，发出细密的敲击声，像是某种无声的控诉。
他缓缓直起身，温垚夏的手仍被他握在掌心。
“幺幺……”
噩梦过后，周晏别的嗓音比方才更加低哑。
他用指腹轻轻摩挲着温垚夏食指指腹上那一道浅浅的疤痕，是烟灰缸碎掉的玻璃划伤的。
周晏别低头吹了吹，突然想起了温垚夏第一次跟他炫耀自己一打四的时候。
小朋友当时红着眼睛说自己疼，举着擦破皮的手，瘪着嘴让他给吹吹。
周晏别忽而自嘲一般笑了一声。
当时的他是怎么保证的来着？
绝不会让他的幺幺再一次受到这种程度伤害。
可现在呢？
承诺的人不讲信用。
所以他的幺幺会躺在这里，额头上缠着绷带，身上遍布的是大大小小的淤青。
所以他的幺幺，才不愿意醒。
周晏别深吸一口气，胸腔里像是堵着一团湿冷的棉花，每一次呼吸都带着钝痛。
像是疼得受不了了一样，周晏别俯下身，额头依旧轻轻抵在温垚夏的手背上，低声呢喃：
“幺幺，是在怪哥哥吗？”
“是在怪哥哥吧，哥哥那天……没和你一起回家……”
“我和你一起回家就好了……”
“当时一起回家就好了……”
周晏别的声音哽住，再也说不下去了。
是啊，如果那天，他没有接周晏忱的电话。
如果那天，他和温垚夏一起收到的那封信。
如果那天，是他们一起面对……
如果如果……
可是这世上哪来那么多如果？
所以人活着，总在后悔。
病床上的人依旧安静地沉睡着，睫毛在苍白的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像是疲惫的蝶翼，轻轻合拢，不愿再醒来面对这个残忍的世界。
周晏别缓缓闭上眼，喉咙里滚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哽咽。
窗外，雨声渐歇。
屋里，哽咽不止。
寒意，久久不散。
他本来就不应该接那个电话。
他应该跟着温垚夏一起回家。
他们会一起收到那封信。
他们会一起面对接下来发生的所有事情……
本来应该要这样才对……
要这样才对啊。
童宇提着饭盒进来的时候，周晏别已经收拾好崩溃的情绪了。
趁着童宇关门的功夫，他起身去卫生间洗了一把脸。
“垚夏今天状态怎么样？”童宇把饭盒放在桌边，沉声问道。
周晏别带着满脸的湿意坐回原位：“……还是老样子。”
童宇摆弄饭盒地手一顿，半晌问道：“医生……怎么说？”
周晏别没回，只是盯着温垚夏看。
童宇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就见温垚夏表情松快，嘴角还微微勾着，一看就是在做美梦。
“幺幺，这次又梦到什么了？”周晏别轻轻地抚摸着温垚夏的耳垂，柔声问道。
温垚夏当然不会回答他，只是嘴角的笑意越发深了，看起来就像个没心没肺的小孩子。
童宇心里难受得厉害，别过头对周晏别道：“你先吃饭吧。”
周晏别摇了摇头，道：“今晚有比赛，你替我陪他一会儿。”
童宇皱眉：“你这状态……去打比赛没问题吗？”
没记错的话，周晏别这一个半月都没去训练过，整天都坐在这儿盯着温垚夏看。
周晏别：“没事。”
打满春夏两个季赛，且取得优异成绩，是一个战队进入全球总决赛的入门券。
他如果不去，那他这一个月半来跟温垚夏说了千百遍的求婚计划不就不能实现了吗？
医生说，可以经常对病人说说话，他是能听见的。
他同他说了这么多次，他的幺幺醒过来了，发现他又食言了，会很失望吧？
“对了，你记得给你手机充电，我刚打你电话，你电话关机了。”童宇说道。
周晏别盯着温垚夏看了半晌，才打开手机看了一眼，“嗯，是没电了。”
“你等会儿记得充。”童宇顿了顿，又起身道：“算了，我给你充吧。”
省的这人一会又忘了。
童宇给他充上手机，又问道：“那个事……处理好了吗？”
周晏别：“嗯。”
童宇：“那垚夏打的那些人……”
周晏别：“……没死。”
童宇松了口气，就怕救不回来。
他们赶到的时候，那些人就剩半口气吊着了，看得出来，温垚夏是下了死手的。
当时他们下意识地关心温垚夏去了，之后确认温垚夏人没事了以后童宇才反应过来，如果温垚夏当场就把那些人打死了，就算那些人罪无可赦，那也是刑事犯罪，温垚夏是要坐牢的。
他可不想他家垚夏为这么一群人渣葬送自己的大好前程。
好在周晏别的哥哥派来调查这件事的人跟他们前后脚赶到了，处理或者说是遮掩得非常及时。
周晏别反应也很快，大致扫了一圈就发现张大宝没在这些人里面，让童宇在这里等着，自己没敢耽搁，一个人送温垚夏去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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