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发生意外从医院回到家后，这是戚伟第一次出门。
失去双腿的打击使他整日躲在家里，性情变得古怪，暴躁易怒。
大哥大嫂理解他的悲痛，但是任何健全人的安慰都会让他更加烦闷，于是大家只能逐渐沉默，现在也不怎么沟通交流。
只由侄子负责每天给他送些吃的再丢个垃圾。
戚伟的房子在老小区的五楼，没有电梯，凭借自己也无力出门。
这个时节已是春意盎然，鸟雀争鸣，微风拂面，气温舒适。
戚伟坐着轮椅出了小区，一路上并没有受到他想象中的指指点点。
他一直是个要强的人，前半生顺风顺水，苦难没有击垮他，让他一蹶不振的是那些流言蜚语。
好在别人似乎并没有像他以为的那样关注他，就算是熟悉的邻居遇到也只是客气的点点头。
他不知道在身后几十米处鬼鬼祟祟的跟着一对夫妻，他们目光一直放在戚伟身上，嘴里小声互相讨论着：
“你昨晚挨家挨户去敲门去请求他们如果今天看到小伟，不要露出可怜的表情不要说别的话，邻居们都做到了哎。”
“还是我了解我弟，他自尊心特强，和咱家小齐性格一样，希望他可以重新振作起来好好生活吧。”
戚伟在路边的早餐店随便买了两个梅干菜馅的包子拿在手上啃着，他从来没想到从小生活的这片地方能用日新月异这个词来形容，不过是几个月没有出门，却像与世隔绝了几年一样。
气派的宝源大楼在朝阳下折射着光，微弱的反光照射在路过的行人脸上，衬的他们的笑容同样散发着希望的光芒。
巷子和路边比从前多了不少的人流，就连卖早餐的摊子种类也丰富了不少。
宝源大楼侧边新开的便利店铮明瓦亮，清晨的顾客就已络绎不绝，从橱窗外能看到在里面忙碌的机器人们。
店里有三三两两穿着环卫工作服的大爷阿姨坐在休息区，有用自带的保温杯接水的，有加热完食物在座椅上食用的，还有和小机器人抢着打扫店里卫生的。
戚伟推动着轮子来到了记忆中的宝源停车场，一眼就看到了侄子说的新建筑。
出乎意料的是并不只有他来的这么早，洗车房内已经有一名满脸褶皱的老年人在教一个看起来有些呆傻的年轻人使用工具。
“哎，这个洗车机不是这么用的！”
戚伟忍不住出声制止，这样接口容易有隐患，对机器不好的同时，还容易弄伤使用者的手腕。
龚成以前也没有洗车经验，杨无恙说等员工招齐了再找专业的师傅统一培训，但是担心身为正常人的师傅没什么耐心教导这些残障员工。
他本想着笨鸟先飞，从网上找了一些视频自己看的一知半解就早早的带儿子来指导。
龚成闻言看向戚伟，见他身坐轮椅行动不便，连忙将手头的机器拿出来向他虚心请教。
这是戚伟的专业领域，他口若悬河的说了一堆小技巧和注意事项，听的龚成一愣一愣的，虽然不太明白但是明显能感觉的到来人比视频里的人要更加专业。
龚成心想这不是现成的老师么，连忙询问戚伟是不是来应聘的。
得到了预想之中的回答他变得更热情了，将戚伟推进了室内，挨个请教每样器械的作用。
偷偷跟在戚伟后面的哥嫂两人，见他平安到了目的地，还和里面的员工聊了起来，甚至脸上浮现出了许久未曾见过的笑容。
终于放下心来，赶去上班了。
【杨助理，洗车房来了大师傅应聘！非常专业！咱们不用单独请老师了！】
杨无恙刚到大楼就收到了龚大爷的信息，她一看时间，9：01。
摇了摇头，拿上合同去了洗车房，她倒要看看让龚大爷如此吹捧的是怎样一个人物。
洗车房是一栋独立的建筑，在房子内侧有单独的房间用来做财务办公室，办公室里同样也有电脑打印机等办公设备。
支持复印证件直接签订合同。
正在认真讨论的三人并没有发现她的到来。
只见一名坐在轮椅上的中年男子和龚大爷侃侃而谈，旁边不参与交流只顾着点头的年轻人应该是龚大爷的儿子龚佳。
“咳咳。”杨无恙出声示意，三人这才发现了她。
龚成连忙为他们相互介绍：
“这位是我们杨助理，这是我儿子龚佳，这位是......”
轮到戚伟的时候他卡了壳，聊了两个多小时，他居然还没问别人的姓名。
“我叫戚伟，是来应聘洗车工的。”戚伟主动回答。
杨无恙疑惑的看了眼龚大爷，这和他微信说的不太一样，人家只是来应聘洗车工的。
龚成有些替他着急：“你这么有水平，只当个普通工人不是浪费么！”
“唉，我就是个废人，能有一份工作不拖累亲人就行了。”
“你可千万别这么说。”
“你不是。”
杨无恙和龚成异口同声的反驳，倒是给戚伟听的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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