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设想过荀野和孤儿院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但没有人想过会如此直截了当。
“我已经很久没来过了。”荀野压低声音，双手紧握成拳，“没想到这里竟然会产生域。”
“如果你不想进去，就别去了，我叫人过来接你。”景宥打开手机，准备摇人。
“不，我要去。”荀野拉开车门，“也许你们会特别需要我。”
既然他都这么说了，景宥也不再多说些什么阻止他。
来到曾经的孤儿院，或许能让荀野解开些心结，愿意回归普通16岁少年应该过上的正常生活。
荀野看着孤儿院，目光深沉。
余梦与看了他一会，察觉不出他更多的情绪，索性把关注点收回到眼前的建筑上了。
满是锈迹的铁门半掩着，脱落的墙皮上攀附着几株爬山虎。
它像是一颗被遗忘在时间角落里的石头，风霜雨雪的侵蚀让它变得斑斑驳驳，可它依旧安静地站立在原地，执拗地贮藏着过往快被遗失的记忆。
一张崭新的纸贴在泛黄的墙壁上，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白纸上是刚劲有力的手写楷书，墨迹还很新，没有被露水浸染过的痕迹。
［诚聘工作人员，薪资面议。］
“这很像是院长妈妈的字。”荀野的语气很不确定，那个死在五年前的院长，有关她的点点滴滴，已经在他的记忆里有些模糊。
“可是她明明早就已经……”他的眼眶微微泛红。
“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余梦与将荀野一把推进铁门的缝隙间，“无论现在她是何种模样，你都想见她，不是吗？”
“喂！”
荀野想扭头对余梦与表达不满，不曾想他撞到了另一个人身上。
“小伙子，走路要看路哦。”
模糊的记忆在这一瞬间变得清晰。
在她未曾被病痛折磨的那些年里，她就是这般昂首挺胸，面色健康红润，脸上永远带着温暖的笑容。
“院长……”荀野有些叫不出后面两个字。
“不会哪里撞疼了吧？我也不是什么铁人吧？”院长露出浅浅的笑。
荀野突然发现，曾经在他眼中伟岸的院长竟是如此娇小，她的黑发间已经有了不少银丝。
院长觉得面前一直不说话的少年眼中的悲伤如潮水一般要把她吞没，她在记忆里搜寻，却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么一号人物。
“你……”
余梦与在此时从荀野身后冒了出来，打破感伤的氛围。
“院长您好，我们是看了外面贴的招聘启事想来应聘的，我这个同伴年纪小不懂事，冲撞到您了，实在不好意思。”
荀野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瞬间收了回去：“喂，你什么意思，明明是你把小爷——”
还不等他说完，就听见景宥以极低的声音在他耳边说道：“现在并不是适合沉溺在重逢中感伤的时刻。”
“小爷知道了。”荀野瓮声瓮气地回答。
“你们想应聘？”院长仔细打量一番三人，“你们看起来也太年轻了些，我得先和你们说，我的孩子们不少脾气有些古怪，需要不小的耐心。”
“院长，您放心吧，我们都愿意为这里出一份力。”余梦与回答道。
院长虽然有些犹豫，但她一时间也找不到更好的帮手，便点点头：“好吧，你们先跟我来吧。”
孤儿院内安静得异常，除了几人走路的脚步声，竟听不到其他人类活动的声音。
“院长，这里的孩子们还都挺安静的。”景宥试探性地问道。
院长保持着一贯温柔的笑容：“他们确实喜欢安静。”
她的话音刚落，一个皮球就从窗户中飞出来，不偏不倚砸到荀野身上。
一个看起来十一二岁的小胖子探出头：“大哥哥，我不是故意的，你不会怪我的吧？”
他像完成任务一般快速说完一番话，还干巴巴仰天大笑了几声。
余梦与觉得有些奇怪。
被砸到的荀野显然是气急了，没注意到这些细节，他捡起地上的皮球，用力捏着向小胖子走过去：“我看你就是故意——”
一节枯瘦的手用力抓住他的手腕，力道之大，疼痛让他忘记接下来想说的话。
原本站在余梦与和景宥身旁笑盈盈的院长像是闪现一般移动到荀野身旁，她的脸色迅速变得苍白，水分从她身上流失，她成了一具青白的干尸。
她用没有眼珠，黑洞洞的眼眶望着荀野：“不许欺负我的孩子！”
荀野也顾不上疼痛了：“不是，我没有欺负他啊！明明是他先故意用球砸我的！”
“我的孩子所做的一切都是对的！”
伴随着她说出口的每一个字，她的牙齿一颗颗脱落。
荀野怔住了。
在他的记忆里，院长妈妈绝不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就维护孤儿院孩子的人。
在他小时候，他们外出活动时，如果他们不小心打扰到路人，她也会带着他们向路人道歉，告诉他们在公共场所应该讲的礼仪。
在胖子欺负他的时候，她也永远是站在他这一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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