润州城的冬日,虽无北地浸肤之冽,却自有一股湿冷钻衣透骨。
萧庭安刚出了常宁宫,便觉一股冷风迎面袭来,他下意识紧了紧衣襟,在宫门前驻足而立,又回头往长寿殿望去,开始回忆皇帝方才的一言一行。
正思忖间,一名青年男子走近,抱拳行礼:“殿下。”
这男子名叫吴忌,年有二十二三,身姿挺拔,眉目俊朗,黑发高束,一袭白色劲装颇显英姿。
他自幼伴随在萧庭安左右,既是东宫书童,又是太子玩伴,还常年陪萧庭安一起练武,更是一位身手不俗的贴身护卫。
萧庭安侧目看他,抬手免礼,低声说了句:“回去再说。”
二人回到东宫时,暮色已沉。
宫门缓缓闭合,发出一声闷响,如一道铁闸,斩断了太子府与外界的最后联系。
萧庭安放缓脚步,边走边环视宫墙之上的每一处檐角,那些看似寻常的雕梁画栋,此刻却仿佛长出了眼睛,在无声地窥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行不多时,二人来至书房门前,吴忌先一步推门而入,点燃几盏蜡烛,书房内逐渐亮堂起来。
萧庭安已经坐到书案之后,在吴忌掩上房门的一瞬间,脸上的那股温润之色尽数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冷冽。
他的手指在案上轻轻叩击,沉吟良久,才长长吁了口气:“今日之举,还是有些冲动,父皇发怒,已下令将孤禁足,短期内不可再随意出宫走动,在此期间,镇枢院会协理东宫事务。”
吴忌顿时皱眉:“殿下,那道手谕……”
“是真的。”萧庭安沉声道,“父皇给孤讲了一个故事,但从他的反应来看,其中或还有隐情,只是孤无法判断。”
吴忌心中暗惊,他虽不知这其中的隐情是什么,但从太子被禁足,且调镇枢院协理东宫事务来看,一定是触及到了什么忌讳,不然,不至于如此大张旗鼓。
要知道,镇枢院也是特务机构,类似于召国的密令司,项瞻手下的玄衣巡隐,是皇帝手里的一把利刃,皇帝调动他们,与其说是协理东宫事务,倒不如说是监视更为妥当。
太子又是什么人物,是储君,是下一任皇帝,他的一举一动,都关乎国本,稍有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引起朝堂上的不安。
尽管如此,皇帝还是将他禁足,可想而知,今日的长寿殿内,是怎样一番景象。
言念至此,吴忌迟疑片刻,还是抱拳问道:“殿下,属下不解,您为何非要调查此事?甚至不惜触怒龙颜。”
萧庭安深吸了口气,没有隐瞒吴忌的意思,将今日皇帝给他讲的「皇室秘辛」,简单复述了一遍。
吴忌听完,已是目瞪口呆,几番欲言又止。
萧庭安不等他开口,便又说道:“坊间传言,昔日有贼人谋反,先帝不幸在祸乱中罹难,襄王府一干人等也皆葬身火海。是父皇平定叛乱,且国无储君,因此才被群臣火速推上皇位。”
“但近两月,孤查阅此事卷宗,却一无所获,原本只想面见父皇,弄清楚当年事情之始末,也想多了解一下襄王,毕竟他是项瞻的师父,孤身为太子,日后两国开战,免不了有所接触。”
他摇头轻叹,“可父皇所讲,却与传言完全不同,襄王从一个受害者,变成了谋逆者,他昔日誉满天下,缘何会谋逆?更重要的是,他竟然是孤的亲祖父,此事不查个水落石出,孤寝食难安。”
吴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问:“接下来,我们从何处查起?”
“自然是那手谕的来历。”萧庭安说道,“你即刻安排心腹,直奔青州面见项瞻,孤要知道,那份先皇手谕,是不是他派人送来的?如果是,他目的何在?其中又是否真的另有隐情?”
“属下稍后就去安排,只是……”吴忌领了命,却面露担忧,“陛下既已下令,镇枢院的眼线应该已经盯住东宫,若明目张胆地遣人出京,只怕半道就会被截杀。再者,即便到了青州,项瞻是否肯见,亦是未知之数。”
萧庭安眉梢微挑,眼底掠过一丝赞许:“嗯,你考虑得不错,父皇既然禁足于孤,便不会任由消息自由出入东宫,沈珏那一群疯狗,可是为父皇之命是从,就连孤,也不放在眼里。”
“那……”吴忌又问,“该如何是好?”
萧庭安不以为意,铺开一张宣纸,提笔蘸墨:“镇枢院可以光明正大进入东宫,但这同样意味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也都在孤的眼皮子底下。”
吴忌眼前一亮:“灯下黑。”
萧庭安不置可否,开始奋笔疾书。
少顷,一封密信写就,他放到一边,等墨迹晾干,同时又道:“父皇不愿孤过多提及此事,越是如此,越证明孤行动的必要性,他把孤困成笼中之鸟,可他忘了,笼子再密,也是鸟的主人亲手编的,只要找准了篾条的缝隙,金丝雀也能化作鹰隼。”
他抬眼看向吴忌,“冬月将过,不出半月,便是「腊祭」,祭天祭祖、犒赏三军,往年皆是父皇主祭,今年也不例外,届时孤需同往宗庙,你可让随行护卫做好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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