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听礼颇为意外，忍不住扬了扬眉。
【这是……柯小五在背书？】
“啪——”
屋里头似乎有东西掉落在地，发出了引人注意的声音。
便听到，小孩儿背书的声音愈发大声，可见他背得起劲儿。
“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啪、啪、啪——”
尚听礼推门而入，鼓起掌来，眉眼弯弯含笑道：“不错嘛，小五都晓得利用午睡时间来背书啦？”
柯逸耳根子都红透了，双手捏了捏耳垂，“嫂嫂你怎么来了？”
尚听礼笑眯眯道：“来看看你呀。”
【来看看你在做什么，有没有钻狗洞跑出去。】
“……额呵呵。”柯逸附和着笑，笑容略显无力，嫂嫂竟对他毫无信任。
嫂嫂怎么可以这样！
他就那么不可信吗！
尚听礼坐下后，面容严肃地看着他：“你当真知道错了吗？保证不再去赌坊那等地方？从今往后好好念书？”
“嫂嫂，我真的知道错了。”柯逸举手发誓，“我发誓再也不去赌坊了！”
尚听礼目不斜视地盯着他。
“……也会好好念书。”柯逸艰难地说完。
尚听礼板着脸，没出声。
【你上辈子可是个阴险狡诈的形象，我不敢轻信你啊。】
柯逸：“？？？”哈？这说的是他吗？真的是他吗？
【在你迷途时，母妃不是没有抓到过你，可你面上答应得好好的，转头还是我行我素爱干什么干什么。】
【也是直到你的坏脾气逐渐涨起，踢了芸妃这块铁板，落得杖毙下场，母妃才知道你从未悔改，甚至变本加厉。】
【你说，我怎么敢相信你呢？】
柯逸感觉自己浑身冰冷，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原本通红的小脸平白褪色，仔细瞧甚至隐约透着苍白。
他为什么会受赵小六怂恿？真的只是因为赵小六言语之中很能说动人吗？
其实并不只是这样。真相是，他自己归根结底并未将嫂嫂的话放在心上，只觉得嫂嫂不过是在危言耸听罢了，所以才会随着赵小六放纵。
不就是赌吗？
这有什么的？会让他暴戾？让他冲撞宠妃？
那他便压住性子，避开宠妃，这不就解决了？
柯逸本抱着这样的想法，哪怕是在小佛堂满打满算抄了两天两夜的《孝经》，直到现在，他其实依旧没有多少悔改。
就好像方才之所以在背书，是因为母妃刚走没多久。这不，转眼间嫂嫂也来了。
霎时间，柯逸垂下了脑袋。
尚听礼看了眼他圆润的脑袋，徐徐叹口气：“虽说人走什么路都是自己选的，但是小五，嫂嫂真心希望你能够听嫂嫂一句劝。戒赌吧，你还小，尚且把握不住里边的水深。”
柯逸抿了抿唇。
尚听礼又道：“你还年轻，未来有无数可能。一寸光阴一寸金，你的金子怎能落在虚无的赌坊里？”
柯逸瞄了她一眼，小声道：“赌坊里有乐趣，而且能赢银子。”这便不是虚无。
尚听礼默了一瞬。
她道：“赌坊里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有人会因你仁亲王府五少爷的身份而忌惮你，不敢对你如何，甚至是处处恭维你。可有的人，来自不受朝廷管辖的江湖，他们随心所欲，若是哪天你无意与人起了冲突，对方不会管你什么身份，打了杀了埋了，都不过是看人心情的事情。”
柯逸瞪大了眼睛。
小小年纪的他，并未接触过江湖的险恶，自是十分吃惊了。
尚听礼幽幽道：“而有的人，就是因为你的身份，便更要加害于你。”
柯逸皱了皱眉。
他虽见到嫂嫂便能听见她的心声，这么些时日过去，也没丧失这个能力，但是嫂嫂心声里提到的东西太过于骇人及离谱，他并非深信不疑。
到目前为止，嫂嫂提到的东西，唯有他碰了赌是真的发生的。
他到底要不要相信？
尚听礼见他似懂非懂的样子，也歇了继续教导的心思。
【罢了，背个书都磕磕绊绊的，一下子讲一堆大道理，你怎么听得过来啊？】
柯逸嘴角扯了扯，很想反驳，他没有那么笨，他只是不善于背书而已。
尚听礼忽然道：“我觉得吧，其实你还可以再回小佛堂多住两日的，你觉得呢，小五？”
【月底太后就去了，届时举国奔丧，怕是有空子让你钻了去，不如趁早歇了你的念头好了。】
她回去要重新制定一个针对柯小五的“拯救”计划，还有世子爷的。前者滑不溜秋的，后者疑有癫症，又认四皇子为主，这两兄弟可真让人头疼啊。
柯逸头皮发麻，浑身都在拒绝：“不、不用了吧？”
尚听礼看了他半晌，才道：“那你保证好好念书，不再碰赌……罢了，慢慢来吧，你保证少赌一些？”
柯逸忙道：“我保证！”
尚听礼问：“保证什么？”
柯逸：“保证好好念书，少赌！”
“保真？”
“保……”
尚听礼打断他：“不准说宝珍，你要说确定以及肯定！”
“……好的嫂嫂，我确定以及肯定。”
尚听礼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可以，那你便继续背书吧，我这会儿空闲得紧，有时间听你背。”
“……”可他并不想背。
“你先从头到尾念一遍，再开始背。”
柯逸硬着头皮抓起一旁的书本，当着她的面开始念：“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至于至善……”
尚听礼没有全神贯注地听他念，思绪已飘远。
【父亲留下来的兵书该给谁好呢？】
“……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则近道矣……”柯逸耳朵被她心声吸引，书念得并不走心。
【世子爷？那可是妥妥的四皇子的狗腿子，给他那就是喂狗，就是害了自个儿！】
“……古、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柯逸忍不住哆嗦了一下，骂大哥的话，他这次就当没听见，下次能不能背着他说，心声也不要让他听到。
尚听礼骤然间瞥了他一眼。
柯逸背挺直，嗓音开得更大：“欲修其身者……”
【算了，你小子也不给，你可是立志要当赌王之人，你不配。】
柯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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