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末的圣都，不下雪的时候，天穹是一种悠远而又空旷的寂寥，如一片干净的海，或是一片荒芜的高原。
窗棂下的倚着的那几朵郁金香仍旧瑰丽，花片娇嫩，几滴露水还积在其上，许是有了一阵小雨？哦，也可能是路过的巫师们随手甩了一个雨雾连绵。
不过厄赫尼尔不喜爱于这种花，他的居所里窗棂边独摆了两盆水晶兰，那种冰一样的透亮与一种孤独是他所钟爱的。
呵，更老实地说，这两盆花是帕拉修斯送给他的，在很多年前的一个傍晚，水晶兰不喜欢布兰提斯的那种炙夏，并不适合布兰提斯，但巫师，尤其是强大的巫师，总能任性的改变一点事情不是吗？水晶兰也很漂亮。
洁白的纱绫从头顶垂落而下，以圆锥状隔绝出了一片舒适的空间，真皮制成的高背座椅上，紫袍人影端坐其上，翘着腿，手中捧着一本书，也许是仔细的研读，又或者不是。
“你的日子看上去很悠闲，可显然胜利并没有完全属于你。”另一道高大的紫袍身影从不远处走近，厄赫尼尔嗅到了他身上淡雅的花香，一种生长在德·费利克斯市的高山玫瑰的香气。
“有时候不需要完全性的胜利，就足够胜利了。”合上手中的书，像他们这样的贤者都喜欢看书，知识就是力量，对于真理与知识的渴求是每一个巫师学徒们都有的特质，而每一个贤者都怀着巫师学徒般的心。
“这些异族人可不老实，对敌人的畏惧如果能够压住他们内里的野望，他们就不会妄起刀兵了。”紫袍人坐在了对面，他掀开兜帽的时候，露出了一头铂金色的头发，在阳光的映衬下格外的璀璨。
“阿尔伯特，你说的对。”厄赫尼尔不再反驳，他转而用一种赞同的口吻，“他们今天能背叛德·菲利克斯元帅，明天就能背叛我们，不过想动他们可不简单，他们现在已经投靠黄金律法了。”
“我不是没想过想出兵讨伐他们，可内里都没有安定，一句古老的箴言——欲对外远征，必先安整其内。”
“东大陆我们现在插不进去手，有一堆事情等着处理…”
“呃——”一双墨绿色的眸子凝望着阿尔伯特，“我本人是很想给德·菲利克斯元帅报仇的，不过要慢慢来…”
他从书里面抽出来几张散乱的纸页随手扔了出去，那纸页就像是有生命一样在空中飘来飘去，如翩飞的蝴蝶绕过轻盈的纱帘，落到了小圆桌上。
“你知道的，我们现在的同盟不太牢固，北境三圣就像是永远饥饿且喂不饱的狼群，新拉拢的因佩斯·塔尼亚也是抱着利用我们的态度来的，他一个圣者扛不住北方的压力。”
“拉斐尔·德·佩奥，嗯…我得利用他来稳定保守派，表面上我们看似继承了整个协会的遗产，实际上我们能控制的仅西大陆四分之三的地方，远西诸岛那边黑海舰队他们趁我们整顿内部的时间，完全已经发展成地区军阀了，一副听诏不听宣的样子。”
“瞧，不久前他们的统帅还给我写信。”
厄赫尼尔用手隔着纱帘，指着小圆桌上的那两张纸。
阿尔伯特沉默地瞥了一眼，那是封信件，表面看虽有着一副臣服之意，但字里行间都透着威胁，大有一副——你们敢有一个半神靠近黑海地区，我们收到消息立刻就跑，跑到东大陆寻求黄金律法的庇佑。
“底下的人都看着我们呢，动作太大的话，协会只余空荡荡的一个框架，我们就该成光杆司令了。”
“咱们几个圣者大多数都是靠圣焰法上来的，这个法门什么都好，就是燃烧生命之息的速度太快了，这是根本，你明白的。”
埃里克在位那会儿，各联邦执政官人手送了一份炼就虚空之体的方法，这会儿下面都不知道有多少个半神了，以前震慑他们还可以，协会那会儿圣者多，现在一场内斗都不知道死了多少个了，没死的也被流放了。
黄昏之地那个地方向来是只有去的路，是幻梦境诸神都不想触及的幻梦境遗忘地带。
“一群地方诸侯…”阿尔伯特道出了这个事实，他们的确是打不过圣者，但是凭借他们的速度绝对是能跑得了的，用膝盖想也知道，他们肯定是会往东大路跑。
不能动黑海舰队的本质不是他们厉害，就算配合上最厉害的反占卜术把他们打掉，也会触发一条潜规则，你今天能弄掉黑海舰队，明天就能弄掉别人，各联邦执政官就会觉得不安全，而保持现状正是元老院对他们的承诺，一种在安全上的承诺。
“保持内部团结是必要的，终北七圣盯着我们呢，那才是我们的终极威胁。”厄赫尼尔定下了基调，下一步转移了话题，“关于南大陆加盟联合协会的事情，不是你在处理吗？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是拜伦帝国及其他的四十一个联邦，在地海重新布防是很有必要的，但这笔开支可不小。”
“那是你的事了，阿尔伯特·威迪文元老，你现在可是协会的第一财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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