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商会回来，沈婳跟都察院的左都御史宇文长安初步建立了联系，又从赵会长那里探听到了一点线索。
她可不像对宇文长安那样，客气的跟人打太极。
澹州商会不知道替裴大福处理了多少见不得光的财产，这些钱里又有多少是从老百姓身上搜刮到的民脂民膏。
作为商会会长，这个姓赵的绝对不无辜，沈婳一枚毒药喂下去，他就挺不住了。
为了家人不受牵连，他本来已经有用性命来保守秘密的心理准备。
奈何沈婳的毒药绝非凡品，想要靠自己硬撑着熬过去是不可能的。
赵会长最终还是乖乖的吐了口，把知道的事情都说了出来。
那幕后黑手确实够谨慎，从头到尾都没有在赵会长面前露出过自己的真容，只知道是浥南出身。
对方顶着裴大福义子的名头做了不少事，在裴大福出事之后，居然还带着海量的财富销声匿迹了，可见手段有多厉害。
赵会长最后只招认出了一条具体的线索：他曾经跟裴大福的义子在去年六月份有过一次会面，然后对方就再也没有现身了。
沈婳很快就决定要去京城一趟，根据这个时间点去排查可疑人选。
之后，沈婳回到了她在海上占据的一座小岛，当初被她救下的女孩们就在岛上生活。
其中有一名叫做赵婉儿的姑娘被沈婳叫到了面前。
“婉儿，你说你想要回家一趟，家里出事了是吗？”
赵婉儿的眼角流下两行清泪。
要说她家当年也算富裕，母亲在嫁给父亲之后生下了两个女儿，一家人原本过着幸福的日子。
但是在饥荒发生之后，他们那点家业很快就没了，父亲也再不复从前的慈爱。
母亲死在了逃荒路上，父亲跟着其他人到了澹州之后，就跟普通的村民一样开垦田地、种植粮食。
但是赵婉儿的父亲很快就受不了种地的辛苦，把主意打到了两个女儿头上。
赵婉儿年长，为了护住妹妹，主动表示愿意卖身换钱，只求父亲好好照顾妹妹。
可是当父亲把她的卖身银子花完之后，依然动了将妹妹卖掉的心思。
其他的女孩子们听了无不为之黯然，如果不是有沈婳救了她们，她们现在都不知道被卖去什么地方了。
赵婉儿哭着说道：“求姐姐救救我妹妹吧！我愿意一辈子当牛做马报答姐姐。”
沈婳伸手擦去了她脸上的眼泪，“都叫我一声姐姐了，还当牛做马呢？那我这个姐姐成什么了？”
“而且这么大一艘船，光靠我们这些人来运转确实有些吃力，若是有人愿意上船，不是很好吗？”
“只是这件事你不好出面，且不说你父亲知道后会不会又缠上你们姐妹，就说你们的户籍，也不是所有人都办了新的。”
虽然当初那个车夫的死无人追究，但是本着谨慎为上的原则，沈婳在为这群姑娘重新办理身份证明的时候，都是间隔好一段时间才会办理一份。
赵婉儿目前就还是个没有身份的黑户。
沈婳想了想，决定自己带着人把赵婉儿的妹妹接回来，路上也看看能不能再找些船员。
石羊村里，赵父拉着女儿赵月儿的手强行按了手印，然后就迫不及待的将银子收到了自己怀里。
一旁的村民见状，虽然不耻他的行为，可是想到这几年灾荒之下的惨状，自家都顾不上了，哪里还能为别人出头做主。
只是那个做买卖的牙人拉着赵月儿出了村子之后，就将卖身契递到沈婳手上，笑眯眯的从她手里接过了钱袋。
“这卖身契还没有到衙门里登记过，买主和保人的这两份，姑娘直接拿去便是，倒省了老婆子专门跑一趟的麻烦，以后若再有这种好事，姑娘尽管吩咐。”
至于卖主收起来的那一份，一个拿着自家女儿卖身银子出去潇洒的酒鬼，身上丢点东西不是很正常吗？
不过说到官府登记，赵婉儿与赵月儿都是在此地安置下来之后，才被父亲逼着签下卖身契的。
赵婉儿的那一份应该是在本地官府备案留档。
于是当天晚上，沈婳先是从喝醉了的赵父身上将赵月儿的卖身契取回，然后又深夜潜入官府衙门，开始查找赵婉儿的卖身契。
几经翻找之后，还真的被她找到了，只是买主那一栏的名字，分明是庄寒雁三个字。
赵月儿跟着沈婳走后，一路上都表现得十分乖巧安静，但是在登船见到姐姐之后，直接就放声大哭起来。
沈婳路上还碰到了几个家境贫苦到活不下去的妇人。
她们家里人都没了，知道能离开这个伤心地，找个地方安稳的生活，便全都跟着一起走了。
看到赵氏姐妹顺利相聚，船上又来了新的成员，沈婳提议众人晚上好好的做一顿大餐，然后就进了船上的书房，拿出那一纸卖身契细细的思索起来。
她认识的庄寒雁虽然是官宦人家的嫡女，但是打小就被父母送到了偏远的老家，托付给了同窗好友照看。
一个十来岁的女孩，之前还总是被嫌弃她的叔叔婶婶拿铁链锁在家中，何来能力去做买卖人口的事？
不过这种事儿倒也不必本人亲自出面，女子的父母或者丈夫都可以代为签订契约，在这个时代是具有法律效力的。
如此一来，庄寒雁的父母倒是相当可疑。
因为一个天师的判词就将刚出生的女儿送走，十几年都不见一面，能有多少感情？
拿女儿的名头来做坏事，应该也不会有什么愧疚。
但此事也不能妄下论断，毕竟卖身契上就写了个名字，又没有画像什么的，天底下不可能只有她一个人叫庄寒雁。
就说京城里，姓庄的官宦人家可能不止一户，说不定别家也有一位声名不显的闺阁女儿叫庄寒雁。
而且沈婳不相信幕后之人会留下如此明显的证据，保不齐庄寒雁是替人背锅，或者成了某人栽赃陷害的其中一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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