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桐瞬间清醒，翻了个身过来，在黑暗中看着洪熙的位置。
“你是认真的，还是随便说着玩的？”
按照洪熙平时随口乱说的性格，她觉得很有必要再次确认一下。
不过也有可能是出于律师的职业性质，通常律师们会二次询问，以确保能从当事人口中得到完整准确的信息。
有点类似承诺书，或者是免责声明。
“认真的。”洪熙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我们结婚吧。”
“好。”安桐答应了一声，没过几秒，就完全昏睡了过去。
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洪熙只得把满腔的话全都吞到肚子里面去。
说到这么敏感的话题，安桐竟然能就这么睡过去，那刚才的答应到底是认真回答的，还是随口一答？
现下，她也没有其他的方法。只能掖了掖两人的被子，闭上双眼沉入梦境。
结婚，结婚。
安桐猛地睁开双眼，打量周围的环境。
室内光线不足，她记得闹钟也没有响起来过，想必现在的时间还早。
可自从醒来，她的大脑就自动进入了工作状态，根本没有丝毫睡意。
她不由自主想起来脑海中残留的片段。
结婚，结婚。
可能是昨晚睡前，这两个字给人的印象实在是太过深刻，整夜的梦境便都和这两个字有关。
在梦中，她参加了一场难以忘怀的婚礼，是用第一人称的视角。
现在仔细想来，回想那些场景，其实都是她自己曾经亲历过的，只不过是在年少时期，随口说出的几句话。
洪熙睡的很沉，呼吸分外均匀。
打量着这张熟悉的面孔，安桐脑海里却只剩下一句话。
并不是什么情话，而是安母曾经说过的那一句。
“结婚证只不过是一张纸罢了。”
以前对这个世界还不算了解之时，她坚信，婚姻是真爱的一种非常隆重、圣洁的表达形式，所以她不认同这句话。
成为律师，处理过无数离婚案件，看过世上那么多爱侣变成怨侣之后，她开始认同这句话。
所谓婚姻关系，不过是万千法律关系其中之一罢了。法，也不过是一种行为规范体系而已。
法律行为的定义是：由法律规范所规定的，能够引起法律关系产生、变更和消灭的、可以当事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人的行为。
关系容易形成，但履行职责却是极为困难的，更不用说它随时可以变更的性质。
更何况，她们之间的婚姻关系只能在这里被承认。只要回国，在法律的定义上，她们仍旧是两个毫无关系的人。
既然如此，这样的婚姻，不就是正如安母所说的“只是一张白纸”而已吗。
安桐趴在枕头上，凝视着洪熙的眉眼。
她真的做好准备，要和面前的这个人共度余生了吗？
明知结果如此，还是要选择去建立这样一份虚无缥缈的关系吗？
就算她做好了准备，那洪熙本人呢。
虽然这人昨晚确实说了“认真的”这几个字，但毕竟是临睡觉的时间，人的思维容易被荷尔蒙左右，给出的答案不一定理性。
闹钟只响了一声便被按灭，丝毫不贪恋温暖的被窝，安桐转了个身，干脆利落翻身下床。
——
洪熙醒来时，身边的床铺已经空空如也，好像回到了一年前安桐出门上班的那段日子。
查看手机，果不其然看到了对方发来“去学校”的信息。
打了个哈欠之后，又磨蹭了许久，她才一个骨碌坐起，慢悠悠的处理手机上的工作消息。
午休时分，安桐才想起来查看消息。
【洪熙】：“我回小镇取行李，晚上不能去接你了。”
【安桐】：“好。”
不用想都知道洪熙要做什么，她八成是要搬到波士顿市内的酒店来。
【安桐】：“过几天我休假，我带你出去转转？”
【洪熙】：“好啊，正好有电影要上映，我们去看。”
【洪熙】：“手里的活要忙完了？”
【安桐】：“行，感恩节假期放五天。”
“行”这个字出现在这里有点过于突兀。
不过洪熙却很快get到了这一点，顿时就笑得停不下来。
【洪熙】：“你的人机属性怎么又出来了？”
【安桐】：“怎么就人机了。”
【洪熙】：“一句话回答我两个问题，还没有任何语气词，简直比人机还人机。”
【安桐】：“你懂就可以了。”
那倒是。
从前和安桐一起“办案”的那段时间，她当然清楚地知道，安桐和别人说话恨不得把主谓宾定状补全都说出来。
职业病是其一，更多的是不想开口和他人有第二句交流。
现在说话这么间接，明显的偏爱几乎要溢出屏幕。
洪熙轻笑一声，手指飞速打字。
【洪熙】：“尊重并祝福（玫瑰）”
这一次，对方并不是秒回。
洪熙不急于暗灭屏幕，仍旧在原地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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