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的容貌非贫僧所能评。”
此刻，摒尘对上狐妖的眼睛。眸底的灰寂晦暗在触及人儿的清惑明亮时，如同千万年黑沉的枯井终于迎来了一束天光，隐隐有什么情绪在其中闪动。
“是不能评，还是不好评?”
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美人精致的脸划过一丝不耐之色，他的脚踢在了僧人胸口，红唇轻启。
摒尘垂眸，由于两者一站，一躺的姿势。他可以清晰地看到狐狸美人在说话时露出的雪白贝齿和一部分鲜红的口腔软舌。
“施主之容非贫僧所能言，贫僧半身拙见难喻盛世妖颜。”
僧人冰冰冷冷的嗓音多了几丝炙热的感觉，他说话时，一双眼直直地盯着香案上的狐妖，大掌抚上美人踢在胸口的脚。
狐妖原以为和尚会做些什么，却不曾想还和当初一样，只是扣住自己的脚踝从身上移开，力气比之前放轻。
“喂，摒尘。你一个和尚是怎么当捉妖师的?佛法云，不可破杀戒。你问世除妖，总要杀妖吧?”
看着自己的脚被缓缓放回在案上，美人扬唇一笑。他对这个看起来正经淡漠的僧人多了点兴趣，于是好奇地询问。
“…贫僧，已破杀戒。”
僧人闻言，目光微顿，像是想起了什么难以忘却的事。
“出家人有五戒，杀戒，盗戒，色戒，还有语戒、酒戒…和尚，你这已经破了一戒，不如干脆一点，都破了，别当和尚?”
狐尾美人坐起身，他伸手点了点男人的下巴，再顺着下巴抚上喉结。
“…施主，勿要闹了。”
摒尘的言语中带着几分无奈，他抓住狐妖的手还没有几秒，就被人儿喊疼的娇呼惹得松开。
然后，下一秒，僧人就被红衣美人扑了个满怀。
“摒尘师父，你刚才说仅凭你的半身拙见难喻我的盛世妖颜。那是不是就说明，你觉得我很好看，并且好看到难以陈述?”
美人的脸几乎要和僧人相贴，他话落没有待男人回复，接着说道。
“和尚，色戒一词在于色，我既好看，色相极佳。不然你就听我的，做一回肉食菩萨?”
活人的精血对于妖物来说是大补，如果僧人被狐妖吞噬，那么虚弱的妖魂一定可以恢复，不说凝实出新的躯壳，短暂的离开壁画是可以的。
“施主并未对贫僧起杀意，又何必要出此言?”
要是怀里的妖精对他心生恶念，早就直接动手，又怎会总说些不着调的话。所以，面对人儿的询问，摒尘淡定回复。
“…没意思”
僧人的反应让狐美人有些不高兴，他低吟了一句，就要从男人身上下去，但腰肢却被一双手臂环住。
“和尚?”
漂亮的狐眸浮现惊讶之色，美人仰头对上僧人的双眼。
“施主，你妖魂虚弱和凡人无异。未着鞋袜容易着凉受寒。”
原来，摒尘只是不想人儿光着脚乱跳，他抱住怀里的狐狸美人轻放回案上，眉羽中浮出几丝担忧。
“和尚，我没有。你要是怕我着凉受寒，就当一回…”
狐妖的话因为僧人凑近俯身的动作打断，他只感觉到脚底一热，原来是男人正在用手掌丈量自己双足的尺寸。
“距离蛮山最近的市集在云城，最快来返也要三天。若是施主不嫌弃，贫僧可以为你先做上一双。”
狐妖很惊讶，他没想到一个和尚还会做鞋，并且身为一个捉妖师还给一只妖做鞋。所以，他眉眼弯了弯，轻道。
“好啊，摒尘师父。那你什么时候能做好?”
“现在开始，子时便能给你。”
僧人启唇回复，然后某个没良心的妖精在知道晚上有鞋穿后就摆了摆袍子，蹿回壁画，只留下一句。
“和尚，那我子时再出来找你。”
眼见着小狐妖没了影，摒尘失笑的摇头。几秒后，他像是才察觉到自己笑了，抬手缓缓抚上嘴角。
过去了十几分钟，摒尘放下手，走向自己的木箧。
兰若寺灯火摇曳，僧人坐于堂前穿针引线。
他想了想狐妖一袭红衣的模样，原本想要给人儿绣一双艳丽的花鞋，但发现自己除了黑、白、灰三种颜色的布料就只剩下一点浅紫。
于是，他挑出了那点紫，然后又取出黑、白两色。
都说灯下看美人，越看越美。
僧人俊美的面容在灯下变得越来越好看，特别是他在缝制布鞋时，一张脸的神情都温柔了几分，看得久了，很容易让人沉溺。
就连，壁画里的妖也是如此。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逝，转眼到了子时。正如僧人所言，他将鞋子缝制好了。
“施主?”
摒尘拿着鞋子走近壁画，他刚刚开口。却没成想，悬挂于香案前的山水壁画突然冒出一股吸力，将自己拽进画中界。
“和尚~快来。”
印入眼帘的是纱幔垂绕的陌生房间，僧人立在原地，一时没有动作。直到听见狐妖的呼唤才拿着鞋子穿过纱幔向前。
几步后，耳边隐隐有水声响动。僧人的脚下一停，有些犹豫是否要继续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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