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杀权臣宇文护的行动,在皇帝宇文邕心里,自然是酝酿很久很久。
但动手时机的选择,则有些随机性。
因为需要宇文护“配合”,谁都不知什么时候能找到合适机会。
宇文邕请宇文护向皇太后读《酒诰》,只是试探。
如果宇文护答应了,则他双手捧着《酒诰》诵读时就是良机:
皇帝十二年极致隐忍使宇文护放松了警惕;
宇文护双手反扑有几息延迟;
宇文护的贴身侍卫不能进太后寝宫,只能站在含安殿门外。
——宇文护答应到含仁殿为太后朗诵《酒诰》后,太监何权看见宇文邕的一个动作,确定皇帝下定了决心,才趁端茶倒水之机向躲在含仁殿侧室的宇文直传递动手指令。
宇文护被杀死的同时,他的侍卫自然被禁卫军全部斩杀。
随即,宇文邕命当值禁卫军宫伯宇文神举封锁皇宫,另一名宫伯长孙览率禁军包围宇文护府邸,将其诸子及党羽全部诛杀。
宇文邕先掌控了皇宫,接着掌控了皇城(长安),随即下诏:只诛首恶宇文护,不株连他人。
这道诏书,对稳定朝野、避免内战起到了重要作用。
宇文邕的十二年隐忍,宇文护的高度集权,使皇帝成为透明人的同时,也使得北周朝野几乎没有派系斗争。
只要不把宇文护的旧部逼到狗急跳墙,让他们认清宇文护已死的既成事实、转而为了自身利益与皇帝合作,北周朝廷其实是非常高效的政权。
——这一点,宇文邕用十二年时间,思考得清清楚楚。
真实的历史正是如此:宇文邕只杀了宇文护、其儿子们、在长安的几十个铁杆臣僚,便不再扩大杀戮。
甚至,只要重新宣誓对皇帝效忠,绝大多数宇文护任命的官员都保住了职务。
一手遮天的相权,顺利过渡到皇帝手上,转化为皇权。
没花多少时间,宇文邕稳稳控住了朝野局势。
宇文邕甫一掌控国家,他的江山,就比北齐皇帝高纬的江山,质量要高许多倍。
宇文邕朝堂的顶级大臣是:
太师:尉迟迥(前太傅)
太傅:窦炽(因得罪宇文护被闲置)
太保:李穆(前大司空)
大冢宰:宇文宪(前大司马)
大司徒:宇文直(得罪宇文护被闲置)
大宗伯:宇文盛(职务没变)
大司马:陆通(前大司寇)
大司寇:辛威(不受宇文护待见)
大司空:宇文招(不受宇文护待见)
——由上可知,三公六天官(后来改三省六部)主官,并没全面洗牌,宇文护时期最重要的几位大臣:尉迟迥、陆通、李穆、宇文宪、宇文盛等,都在宇文邕的“常委”名单里。
这里面有个人心里颇为不平,他就是宇文邕的同母弟宇文直。
宇文直对权力非常执着。
他曾是宇文毓倚仗的干将。但宇文护刚一弄掉宇文毓,宇文直就立即转投宇文护。
宇文护稍稍惩戒、疏远宇文直,他就立即投靠宇文邕,成为干掉宇文护的核心谋划和执行者。
宇文直觉得:自己胸怀大才且身经百战、是宇文邕的亲弟弟、亲自动手杀死宇文护,就凭这几点,妥妥有资格接手宇文护的天官大冢宰职务。
可是,皇兄将天官大冢宰之职给了堂兄宇文宪,自己只得到地官大司徒。
宇文直实在心有憾焉。
同年(572)底,大司马陆通去世,宇文直盯上了掌握兵权的大司马之职。
但洞若观火的宇文邕将大司空宇文招升为大司马,任命田弘为大司空。
宇文直的希望两次落空,感觉好像某种心愿无法达成,于是一颗反叛种子开始在他内心深处发芽。
……
宇文护时期,柱国大将军杨忠和儿子杨坚总是有意无意被放在边防线上,就像宇文泰对待独孤信那样。
宇文护对杨忠父子的防范,自然是因为他们身体里的军事、政治基因太优秀了。
既然他们是优秀人才,且遭到宇文护压制,宇文邕便反其道而行之,一直以来都对杨忠、杨坚父子释放善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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