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ing那双湛蓝色的眸子，此刻正肆无忌惮地在方一凡身上溜达。
那眼神，像是在菜市场挑拣货物，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评估和轻慢。
仿佛在打量什么稀奇古怪、不值一提的玩意儿。
他那头耀眼的金发在通道顶灯惨白的光线下，晃得有些刺眼。
配合着他脸上那副“老子天下第一帅，不服憋着”的欠揍表情，活脱脱一个行走的荷尔蒙喷射器。
只不过，喷射出来的气体，多半是高浓度的傲慢和自负。
“哦？你就是那个…说要用‘个人能力’，打爆我们的辅助？”
King的中文发音带着点儿奇特的拐弯，像是初学中文的外国友人非要挑战高难度绕口令。
每个字都咬得特别用力，吐字清晰，生怕别人听不懂他话语里那满溢的嘲讽。
“看起来…不怎么样嘛。”
他撇了撇嘴，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
那轻视的意味浓得几乎能滴出水来，粘稠又令人不适。
“希望你在比赛里，能比你的嘴巴…硬一点。”
“不然，很无聊的。”
这话一出口，空气似乎都凝滞了几分。
非凡战队这边的几个年轻队员，脸色都微微变了。
赵阳那张平时最能叭叭的嘴皮子，此刻腮帮子都气鼓鼓地撅了起来。
他胸膛起伏，显然是想当场开喷，维护自家队长的尊严。
但他的目光扫过自家凡哥那平静无波、甚至可以说毫无反应的侧脸，又硬生生把涌到嘴边的话给咽了回去。
一口气憋在胸口，不上不下，脸都快涨成了猪肝色。
孙志杰则是下意识地搓了搓手，手心有些冒汗。
眼神里充满了对自家队长的担忧，以及对眼前这个嚣张棒子的强烈不满。
他紧张地舔了舔嘴唇，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林宇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只是那双垂在身侧的手，指节却捏得有些发白，暴露了他内心的波澜。
角落里的左希，轻轻推了推鼻梁上的银边眼镜。
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地扫过King，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
那笑容里，带着一丝看透一切的了然，像是看到了什么意料之中、却又格外滑稽的剧目正在上演。
而方一凡呢？
他甚至连眼皮都没多抬一下。
仿佛King这番精心准备、饱含挑衅意味的话语，不过是路边一条野狗不合时宜的吠叫。
又或者，是背景音里一道微不足道的杂音。
压根儿不值得他分出半点心神，更不配得到任何回应。
他依旧保持着原来的步速，不疾不徐，步伐沉稳。
目标明确——前方不远处的选手休息室。
那里才是他现在要去的地方，其他的一切，都是路上的风景，或者障碍。
King见自己一番精心准备的“赛前友好问候”，竟然被如此彻底地、**赤**裸裸地无视了。
他脸上那副练习过无数次的、充满魅力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如同劣质的石膏像，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他预想过对方可能会愤怒地咆哮，可能会激动地反唇相讥，甚至可能会色厉内荏地放几句更狠的话来找回场子。
唯独没想过，会是这种……
这种被当成透明空气的待遇。
这种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像卯足了劲儿，一拳狠狠打在了厚厚的棉花上。
不，比那更憋屈。
是打在了一团虚无缥缈、根本不存在的雾气上。
连个闷响儿都没有，只有自己用力过猛后的空虚和滑稽。
一股难以言喻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从King的心底深处猛地窜了上来。
像点燃的引线，迅速燃烧，烧得他那张俊美的脸颊阵阵发烫。
他猛地往前跨了一大步，高大的身躯直接拦在了方一凡的身前。
将通道堵了个严实。
他的声音也拔高了几度，那蹩脚的中文里，此刻充满了被冒犯的恼怒和急躁。
“喂！你就是那个说大话的‘大叔’？”
“听不懂人话吗？”
“大叔？”
这两个字，终于让方一凡停下了脚步。
他微微偏过头。
动作很轻，很慢。
他的目光，终于，落在了King那张因愤怒而略显扭曲的脸上。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没有King预想中的愤怒，没有被戳中痛处的难堪，甚至没有一丝一毫被挑衅后的嘲弄。
平静。
如同深冬里冰封了千尺的古井，幽深，冷寂，看不到底。
仿佛能吞噬掉周围一切的光亮和情绪。
他就那么淡淡地瞥了King一眼。
眼神里带着一种……
嗯，该怎么形容呢。
就像是一个站在食物链顶端的生物，偶然瞥见了一只在自己脚下上蹿下跳、试图引起注意的……猴子？
带着一丝纯粹的、不含任何杂质的……
漠然。
是的，就是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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