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小风接到老三从老家小卖部打来的电话，“你弟谈了朋友，要结婚的，准备把这砖瓦房拆了建二层平顶楼房，你打算怎么办？”
小风毫不犹豫答道：“那他建吧，我没钱，不建。”
“你们弟兄二人，将来结婚生子，迟早有分家的那一天，所以我想把地基分为两半，一人一半，可是老房子连在一起，他拆了你的也得拆啊，隔壁你大伯家小景也要拆了重建，你就想办法凑点钱，一起建了吧！”
小风深吸一口气，答道：“我搞不到钱……他们建吧，我的那边就一起拆了，地基先放着，等搞到钱了再建……”
想了想，又说道：“他和小景一起建，那他就选靠里面的地基，我选外面，先空着，不碍事……”
老三说服道：“现在材料便宜，过几年等你搞到钱了，钢筋水泥人工都涨价，你还是建不成……你就想想办法，跟朋友同学借点，两三万块钱就行！”
小风放松下来，“啊？我还以为要十万八万呢！那我想想办法……”
老三答道：“哪要那么贵？你们地基一人才八九十个方，我和你妈多干点活，可以少请点小工……”
挂了电话，小风想起之前两万多的债务，零头都没还上，现在又要建房，心里顿时又沉重起来。
朋友，出来工作这几年，不知是怎么过来的，不使坏都不错了，还哪来能借钱的朋友？
同学倒是有几个，陈军，之前做保险的时候已经跟他借了三千，舒预，也是那时候借了三千。
其他同学，几个五百的，一千的，都是那时候借过了，哪里还有能开口的人？
过了两天，家里又来了电话，“怎么样？他们这几天就要拆房了……”
小风声音低沉，“搞不到……还是不做了吧……”
老三说道：“要不你找你们老板试试？看能不能预支一点工资，或者借一点？你以前读大学没生活费，我去粮店就是这样借的……”
小风实属无奈，“好吧，我试试……”
办公室人多嘴杂，去办公室找老板肯定不行。
想来想去，小风找了一个安静的角落，拨通了郑总电话，简要说了此事。
郑总没有明确答复，只是说道：“明天是周六，你们几个老员工中午来我家一趟，吃个便饭吧。”
小风听了，心中忐忑，几个人，一起吃饭，那还能谈什么，看来没戏了……
第二天，几人买了些水果和啤酒，来到郑总家里，林总也在。
郑总老婆带孩子，小风几个负责择菜洗菜，林总老婆负责炒菜。
饭桌上，小风咬咬牙喝了一瓶啤酒，感觉脸上脖子上滚烫滚烫，头昏脑涨的，说什么也不喝了。
再看兼达，左手夹烟，右手举杯，热情洋溢，满面红光，来回相邀，喝了一个又一个。
喝到情深处，两位老总和几人称兄道弟起来，“兄弟们脚踏实地好好干，将来买房买车，人人都有机会！”
小风坐在一边，和郑总儿子一起看着动画片……
周一下午，郑总把小风兼达叫到办公室，“……公司现在人多了，单也就多了，我和林总两人有时候跑不过来，想培养一个外勤，谈单手，你们有没有兴趣？”
兼达看向小风，没有说话。
小风想起债务和建房的事，心说这说不定是个机会，于是硬着头皮问道：“那个……需要饭桌上谈，抽烟喝酒吗？”
郑总答道：“那是当然！都是看人说话，有时候见了面就得发烟，有的老板好客，给你发烟，或者请你吃饭，实在推脱不过，肯定得喝酒！”
小风知道自己的酒量，也知道自己的皮肤过敏，一瓶啤酒下去就头晕脑胀，第二天浑身发痒，脚丫子也必定起泡发痒溃烂，只得摇摇头，“那我做不了……兼达应该能做……”
兼达答道：“抽烟喝酒我倒是行，就是业务能力不行，也没有小风这么稳重……”
郑总说道：“那个都可以练，这样吧，小风你就安安心心做你的助理，做好内勤。”
又看着兼达，“你就奔着外勤努力，什么时候能在电话里把单谈个七七八八，我们过去了直接签合同，你就可以去跑外勤了！”
兼达出去了，小风却坐着没动。
见门开着，他起身关上门，又回来坐下。
郑总问道：“小风，你还有事？”
小风低着头，“郑总，有个事我还是想问一下，我现在带了十几个销售员，每天探单操作单，花费了不少精力，能不能……能不能在总业绩里给我算一点提成……就是半个点，一个点也好……”
郑总听了，脸露为难，想了想，说道：“小风，你现在遇到困难，我们理当帮你，只是你也看到了，我儿子才三岁多，老婆又没上班，住的地方都是租的……”
“林总呢，孩子都没有……公司车都没有一辆，出去谈单只能坐车……业绩的确比以前好些，但是员工多了开支也大了啊……这样吧，等以后业绩好点，我们再来好好商量一下此事，好不好？”
小风支支吾吾问道：“我知道……那……那能给我预支一点工资吗，一年，半年都行……”
郑总叹了一气，“小风，你是不知道公司的开支，每个月房租和水电、工资加提成都得发几万块，公司哪来的余钱啊……”
小风知道多说无益，便点点头，起身出了门。
半夜，外面下起小雨，雨点打在屋顶的彩钢瓦上窸窸窣窣作响。
小风看了一眼桌上的手机，胸口不禁一紧，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特别害怕来电铃声响起……
总业绩提成一点都不愿意给，还谈什么以后分股份的事……
前途渺茫，毫无退路，左右逼迫，自己的努力又显得苍白无力……
那许许多多的念头在他脑海里横冲直撞，让他头痛欲裂，几近崩溃之时，他偶尔间闪过一个极其可怕的想法……
远处轻微的雷声传来，一道亮光闪过，旁边的明珠翻了个身，将被子掀了一半。
他回过头，为她盖好被子。
看着熟睡的明珠，他头脑里顿时冷静下来，忍不住长叹一气，唉，算了，明天就给家里回个电话，大不了房子不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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