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于“伊南”的出租屋内，江禾清正直挺挺地仰面躺着，额头的伤口已经不再流血，干涸的血液粘在那里像是一大坨污迹。
黎棠逃入卫生间的时候，可能是意外于“伊南”脸下的真实面目，也可能是因为别的什么，江禾清没去追。
老实说，今天的一切让他感觉荒谬得像是一场离奇的梦境。
先是共患难过多次甚至心动的女孩被证明连名字都是假的，接近他图谋不轨，很可能是个恶徒。
接着是他不顾规定独自前来劝说她自首，她拒绝了，还爆出那张脸下他绝想不到的真面目。
可她偏还说，她并不是那个A级通缉犯黎棠。
真是……
江禾清没忍住笑了下，心道，至少她没开枪不是吗？
他没有躺多久便重新将智脑开机，给桑托斯发了定位：过来接我一下，带医疗箱。
桑托斯反手就是一个视频通讯，被江禾清直接挂断了。
他慢慢起身，撑着眩晕的脑袋，打开了卫生间的门，毫无疑问，这里面的人早不见了。
虽说卫生间里有窗户，不过他可不认为她是从窗户离开的。
伊南等于莘凌等于“黎棠”，在这个前提下，过去的许多事都变得明朗起来。
这个黎棠，一定拥有一种特殊的能力，铈金是她用这种能力取走的，当初他们追雍礼时她的消失，和如今的消失，也是用了同样的能力。
他想起追雍礼那次失败后复盘，他还记得他跟桑托斯有过一场关于黎棠的对话，桑托斯说这个黎棠看起来太年轻，也太稚嫩，他当时说什么来着？
哦，想起来了，他说可能是医美。
狗屁的医美。
他当时还关注到了那个黎棠的脖子，以为是受伤流血了，现在回想起来，是掐痕，作为“伊南”的她前一天才被宁雍阳掐出了伤痕，自然没那么快消散。
他翻了翻自己的工作记录，很快找到了5月3日的记录。桑托斯接到安娜的报告从而抓住了A级通缉犯黎棠。
那时候执法记录仪录下的内容他看过，现如今再看，只觉得有种恍然之感，还有些好笑。
样貌和声音能伪装，但性格多少有些顽固，里头的“黎棠”，不就是“伊南”吗？
那时候他们未必没察觉到这个黎棠的异常，只是当时是容越这个黎棠的同伙救了她，所以他们才会没想过她不是黎棠。
如此想来，在他邀请“伊南”去参加洛菲斯家族的晚宴时，容越的安然离开，是否也有她的帮助？
后来她那突然冒出来的男朋友，那个金发男人，就是容越？
江禾清突然想起了她离开前说的话，她说她有那样一张脸，他不会信她。
他感觉到了违和，倘若只是脸相似，他们又不是光看脸的，有那么多精密手段可以证明她的无辜，除非，她知道那些测量手段都没用。
也就是说，多半她的脸，她的DNA也都是黎棠。
哪怕年龄对不上，基因一样已经给她判了死刑。
所以，这个年轻的黎棠，是A级通缉犯黎棠的克隆体吗？
现在的克隆技术能做到这地步了？而且，能通过伦理委员会的审查吗？
他想了会儿，给自己做生物研究的大学同学发了个消息询问。
没一会儿，他的同学便回他了：
任何正规的大学和研究院所都不允许做克隆人类的实验，发现要坐牢的，有没有人私底下搞，那就不知道了。不过以目前的技术，做出的克隆动物寿命都不长，不是有畸形，就是会有各种先天的疾病，活着的每一秒都是在受罪，要真有人克隆出来一个人类，就太可怜了。
江禾清的视线在“寿命不长”“每一秒都在受罪”这几个词组上流连，嘴角紧紧抿起。
“卧槽，这里怎么了？”
已经被炸开的门外，桑托斯提着药箱站在那里。
贫民窟生存之道，听到枪声爆炸声，要立即远离，或找地方躲起来，千万不要出来看热闹，所以至今江禾清这里也没被人围观。
桑托斯说完，看到靠坐在墙边满头血的江禾清，又是一声惊呼，连忙跑了过来。
“你怎么搞成这德行了？你可是A级天选者啊，怎么把自己搞得那么狼狈。”
桑托斯一边从医疗箱里拿消毒水纱布，一边嘴里说个不停。
江禾清放下智脑，微垂着视线，任由桑托斯动作粗鲁地给他清洗伤口，半天不说话。
桑托斯自己说了半天，见江禾清根本不搭话，顿觉诧异，停手盯着他：“你弄伤脑子傻了？”
江禾清白了他一眼：“你变成草履虫了我也不会傻。”
桑托斯顿时笑了，这种熟悉的安心感。
他继续处理伤口，追问道：“那你怎么在这里啊，还受了伤啊？”
结果一问到这个问题，江禾清又不吭声了。
桑托斯：“……喂！这个问题是你的关机关键词吗？！”
江禾清将医疗贴在伤口处随意一按贴好，站起身往外走：“回去了，晚点你可以从内部报告里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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