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脸上浮现出来的一丝笑容,莫名地让张孝纯有些不快。
“大难临头,你还在这里为忠义军庆幸,先想想你我父子吧。”
张浃赶紧收起了脸上的喜色,他略加思考了一下,轻声说道。
“父亲,良臣择主而事,孩儿认识城门上的一些将领,咱们莫不如潜出城去,投了忠义军,父亲以为……”
张浃话音未落,已经被张孝纯打断。
“靖康元年,你我父子投了女真人,如今,你我父子又要去投忠义军,咱们岂不是成了三姓家奴,天下人又如何看待你我父子。此事万万不可!”
张浃不由得一阵苦笑。父亲对大宋朝廷还是念念不忘,却不知对方对父亲不屑一顾。
“父亲,历史自有后人评说。你我父子投了忠义军,将来王松兵临天下,大宋灭亡,谁会还记得你我父子,谁会还记得大宋朝廷。”
张孝纯一下子泄了气,又要举起酒杯饮酒,却被儿子夺了下来。
“相公,衙内,有客来访。”
下人进来,上前禀报,后面跟着一人,黑衣黑帽,遮住了脸面。
“张五,不是说过吗,什么人都不见,你这厮……”
张孝纯的话卡在了脖子里面,黑衣人已经脱掉了帽子,露出来的一张脸,让他瞠目结舌,呆在了那里。
“大哥,你怎么来了?”
张浃兴奋异常,上前一把抱住了兄长。
“张五,你在门外看着,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准进来!”
张孝纯正色对着下人说道。
等到下人退出,张灏上前跪下,哽咽道:“父亲,多年未见,孩儿给你磕头了!”
张孝纯也是潸然泪下,赶紧上前,扶起了儿子。
“大郎,你这还好吧?”
父子几人坐下,张灏平静了一下情绪,才开始说道。
“当年孩儿解救太原,被金贼完颜银术可击溃,孩儿也被贬官。后来父亲被金人掠走,朝廷要发配孩儿去琼州,孩儿得到风声,连夜逃了出来。后来朝廷南迁,王相公起事,孩儿便在其麾下效力。”
张孝纯连连点头,歉然道:“大郎,都是父亲连累你了。”
张浃狐疑道:“大哥,你此番到此,不会是受了王相公所派吧?”
张孝纯心中一惊,目光也是盯住了眼前的儿子。
“父亲,三哥,不是王相公派我来的,而是我自己求了王相公,他才允许我随军前往。”
张灏直起身来,肃拜道:“父亲,就请你看在一家老小的份上,降了王相公,保全张氏一族!”
张灏的话,让张孝纯一下子沉默了下来,屋中寂静一片。
半晌,张孝纯才站起身来,在屋子里面转了几圈,忽然停下。
“我张氏一门,恩赐、富贵全来自于大宋朝廷,我张孝纯不能拯救国难,为君分忧,反而失身于蛮夷,未尽人臣之责,愧对朝廷,百死莫赎,如今又怎能投于王松帐下,岂不是三姓家奴!”
他冷声笑道:“想那王松,也不过是朝廷的一介武将,如今反倒号令天下。我若是投了他,岂不是错上加错,为天下人耻笑!”
他幽幽叹了一声。
“早知有今日之辱,就应在太原城战死! 我恨啊!”
张灏和张浃兄弟面面相觑,都是不可思议地看着房中的父亲。
他坐回到了椅子上,半天才抬起头来,看着眼前的儿子,满眼的疑惑。
“大郎,即便为父要投了忠义军,咱们一家老小又如何出去,莫不是你和三郎已经谈过了,还是另有隐情?”
看到父亲心动,张灏终于松下一口气来。
“父亲,若是你拿定了主意,孩儿只需向军中通报即可。想必还有其他的人做事,此时孩儿就不知了。”
张浃也是上前道:“父亲,只要你同意,咱们偷出城去,此事也无需忠义军襄助,孩儿就可以安排。”
看到儿子已经心动,张孝纯不由得暗暗叹了一口气。
“既然已经要投忠义军,又何必出城,在府中等候就是,或许咱们还可以做些事情,相助忠义军进城。”
虽然不愿意投忠义军,但这并不表示张孝纯对伪齐,对刘豫有什么忠心。相反,对于这让他身败名裂的傀儡政权,她有一种难以启齿的厌恶。
归根结底,伪齐是女真人的爪牙,蛮夷之奴,又岂是他张孝纯效力的天朝!
“父亲,王相公已经说了,若是你愿意,可以到一地为官,宣抚教化,若是你想归隐田园,他也不会勉强。”
张灏还怕父亲心里没底,赶紧上前,轻声劝道。
张浃深知父亲的倔强,但他知道父亲不会拿一家老小的性命做赌注。况且,即便父亲真的去投靠大宋朝廷,对方也不会接纳。
“父亲,良臣择主而事,不管是大宋,还是王松,都是我汉人主事的中原王朝。况且,王松善待天下百姓,大宋君昏臣嬉,丢尽了汉人的脸面,为百姓所唾弃。何去何从,父亲还需谨慎思之。”
张孝纯脸上一红,愠怒道:
“三郎,你是在教训我如何坐人吗?”
张浃上前,连连自责,张孝纯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下来。
“既要去投忠义军,保住张氏的荣华富贵,岂能空手而去!”
张灏上前,肃拜道:“还请父亲引荐,孩儿也好依计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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