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晓磨磨蹭蹭地上了车。
她手脚并用，把自己的身体搬到了车的后座上——她摸了摸车座位上的皮革。从她的指尖，传来了细腻的触感。
白晓赶紧把自己的袖子往下扯了扯，把自己刚刚留在车座上的指纹擦掉。
她可不想被人发现自己偷偷进了别人的车……
虽然那个自称AI管家的机械声音称她为主人，但是她怎么可能会是AI的主人嘛……
白晓抿了抿嘴唇，尽量缩小了自己占据的座位面积。
机器人的声音再度响起：“请问，您想要去哪里？”
白晓张了张嘴。
她怎么可能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她连目前她在哪里，都没记住。
白晓小声叹了口气。她小声问：“嗯……可以给我一份地图吗？”
“当然。”
伴随着车后视镜上的一个微笑表情，白晓的面前弹出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半透明光幕。
光幕上布满了复杂的道路和指示图标。
白晓小声说：“……我现在在哪里？”
“已为您标注当前位置。”机器人说。
光幕上，冒出了一个缓慢闪烁的倒三角形标识。
白晓小声地松了口气。
她伸手，指着一处高亮的地标小心翼翼地问：“这里是哪里？”
“这里是您的债务人居住地。”机器人说，“您需要前往这里吗？”
白晓猛摇头：“不，不用，谢谢。”
机器人微笑着说：“那么，请允许我和平常一样，为您播放您的常用歌单。”
白晓没法拒绝。
她只能小声说好。
车厢中，缓慢响起了轻柔的音乐。
白晓稍微放松了一点。
虽然这辆车不是她的，她之前也从未听过这首歌，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听着歌，总有种熟悉的安心感。
白晓看着面前的光幕发呆。她不会操作光屏，也不敢问。只敢坐着看光屏，试图从上面复杂的线路图里，分辨出自己之后要走向哪里。
可是她什么都看不明白。
白晓呆呆地看着地图。她手中的手机硌得她的手发疼，但她丝毫不敢放松。
她怕自己一放手，手里的手机也会消失。
那她还会是白晓吗？
白晓小声地吸了吸鼻子。
她想家，想念严厉的妈妈。不亲切的同事和上司，也突然变得和蔼可亲了。就算要她再帮忙做工作，加多少次班都好……她想要回到自己熟悉的世界里。
白晓抿了抿嘴唇。眼泪无声地往下掉，浸湿她干燥的嘴唇。
机器人的声音响起：“尊贵的白晓主人，检测到您已经在车内坐了五分钟。车辆即将开启自动驾驶模式。”
车辆的引擎声轻柔地响起，与车辆中的音乐合奏。
白晓抽泣的声音一顿。
她慌张地看向车窗。车窗外的景象缓缓向后退。
白晓一边哭，一边小声问：“要开去哪里……”
后视镜——那个小小的屏幕上，再度露出了机器人的颜文字笑容。
机器人笑着说：“尊贵的白晓主人，现在车辆正按照您之前设定的【散心路线】行驶。您想要更改路线吗？”
白晓摇头。
车厢里目前只有她一个人，她也应该放松一点才对……
白晓抹了抹眼睛，再看向车窗外。
车辆已经驶上了她刚刚看到的，仿佛魔方一样缠绕在一起的道路。她刚刚走出的别墅，在魔方道路的中上层。而在经过几个路口后，车辆越升越高，落在了一层更高的路上。
白晓张大了嘴。
这辆车在飞诶！
在她前方的车座位缓缓向前，折叠了起来。
白晓一惊。
机器人微笑着说：“已经为您收起前方座位。”
白晓放松了。她小幅度挪到车窗边，小心地和车窗保持了一个既不算远，也绝不可能触碰到车窗的距离。
高高矮矮的楼从道路的远方升起。
白晓本就睁大的眼睛，睁得更大了。
高楼比她之前看见过的所有楼都更高，上面的玻璃也更加密集——从反光的形状看，楼的外立面像是一面完整的玻璃。
几栋格外高的高楼之间，还有数队仿佛候鸟一样，整齐排列着向前飞的列车。
较矮的楼，则松快地落在高楼之间。高楼像是田垄，矮楼就像是田地。闪亮而灿烂的灯光缀在它们上面，将它们点缀成等待丰收的模样。
一辆车突然占据了这面车窗的全部视野。
白晓短促地吸了口气，手脚并用地往后挪。
这辆车和她坐着的车并驾齐驱。
白晓紧张地咽口水。
机器人的声音响起：“尊贵的白晓主人，按照您的习惯叫来了另一辆车。”
白晓倒吸气：“这辆车也是……是白鸮的？”
“当然。”机器人微笑着说，“您在这座星球上有两辆车。如果您认为车的数量不够多，那么我现在为您打开订购网页吗？”
“不，不用了。”白晓的声音颤抖。
“好的。”机器人微笑着说。
白晓不说话，机器人自然也不再说话。车厢中又只有轻柔的音乐声，温和地安抚着白晓的心情。
车窗被白鸮的另一辆车占据了，白晓又不敢在车座上挪位，只能缩回视线，看着自己的脚尖发呆。
她还穿着自己攒了两个月工资才买的，一双旧旧的运动鞋。
她身上的衣服倒不旧……她不久前才回了一次家，妈妈一看到她穿的衣服，就皱着眉把她拉去了本地的商场里买衣服。
虽然是妈妈选的，但白晓还是很开心。
白晓不自觉地小声念叨：“……我能回哪里呢？”
她好像已经不在自己原本的那个世界里了。这里大概也不是剧组……哪有剧组会找她这个平平无奇的人去出演呢。
她坐在一辆不知前路的车上，还失去了或许可以落脚的地方。
白晓拽着自己的衣服，努力减少自己衣服的摩擦声。
她低下头，将脸埋在自己的膝盖上。
她无声地哭了起来。
“尊贵的白晓主人。”机器人的声音轻轻响起，“检测到有一辆未知车辆跟随本辆车，请问是否需要甩开对方？”
白晓抽泣着，茫然地抬起头。
她的睫毛还被眼泪黏在一起。
“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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