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的海州，天气还是燥热异常，不似凌川已经渐冷，早晚没有外套她会被冻得咳嗽两声。
八年没回来了啊，还是得重新适应一下……
许岁安脸上挂着笑，从教务处办公室走出来，贴心地替前辈老师关好门。
自习课的一中，办公室几个学生进进出出。
海州和凌川两地的教育不太一样，后者算是半放养式教学，前者呢，地狱模式。人口基数大，竞争激烈，教学进度快，过程严。
她读高中的时候，好像还不是这样的啊……
接了温水放在电脑旁，她随手拿起桌上的试卷。
“岁安？”
邻座的林苏老师敲了敲隔板，小声叫她，“过了没啊？”
“过了。”
应该是，终于过了！
她从凌川一中调过来一个多星期了，交到教务处的文件屡次被打回来，她改了五六版，为此还请教了同在一个办公室的老师们，终于通过了！
“太好了，终于不用再装模作样赔笑脸了！”
“害，教务处的脾气就这样，要不怎么叫魔头呢，偏偏人家有个大权在握的老公，我们就只能逆来顺受了。”
一位姓曲的老师正翻着学生的作业，低低地抱怨一嘴，“不过还好，不用天天打交道。”
“大家刚来的时候，基本上都受过她这样的磋磨，文件交上去打回来，几十遍都不嫌麻烦。”
“反正都过了，就别再说这些闹心事了，咱都约好了，晚上去KTV嗨啊。”
“对对对，岁安你八年没回来，海州变化可不小呢。”
这个小办公室一共六人，许岁安来的第一天就和林老师熟了，当然，是对方主动的。
只因为她，礼貌、疏离。
相处久了才放下心防。
黑夜帷幕渐渐落下，身负高考任务的孩子们短暂休息。可繁荣地带华灯初上，年轻人的生活才正式开始。
KTV包间外，林老师挽着许岁安的手说话，一个年轻男人接着电话撞上她们，连句道歉都没有。
他好像很忙，许岁安隐约听见他说话。
“……这边已经……淮……”
姑娘站在门口回头，她刚才，好像听见了一个名字。
一个久违的名字……
林老师撅着小嘴叨叨两句。
“你俩做什么呢？”
“岁安你怎么了？”
她摇头，跟着林老师坐在沙发上。
灯火缤彩缭绕，几个人聊着最近发现的三个班级之间的小八卦，零几年的歌曲循环播放着。
有人发现许岁安心不在焉，打开了话筒递过去，“来一首吧许老师。”
大伙儿开始起哄。
许岁安找了伴奏音乐，人还没站起来呢，包间里红红绿绿的灯光变白。
“这怎么回事？”
包房的门打开，几名身着常服的警察走了进来，郑重地看着这六名青年，“你们好，麻烦出示一下相关证件。”
许岁安是反应最快的，她愣了一下从包里翻出身份证，递给那名民警，“麻烦您了。”
林老师几人有些呆，忙把证件也都递过去，只是照做，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名警察也不多说什么，一一核对了身份信息，“还得麻烦你们再等一会儿，做完笔录就可以走了。”
“好，谢谢您。”
“许……岁安？”
那警员看上去还很年轻，扫了一眼这个积极配合工作、彬彬有礼的小姑娘，玩笑似地问了一句，“名字不错，岁岁平安？”
她顿了一下，轻轻点头：“是的。”
拿回证件，几人坐下来安静等着，也没了刚来时的闹气。
“你们说，他们这么大张旗鼓的，是在查什么啊？”曲老师低着头往前凑，小声问了句。
林老师摇摇头，公安的事情，她们怎么知道呢，做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不就行了啊！
“应该，不是扫黄就是扫毒吧？。”
许岁安语气淡淡的，这两个有些敏感的字眼，她说得就像今天早上吃了什么一样轻松。
“扫，扫……”曲老师听了她的话，咽了咽口水，有些语无伦次，“我，我还有事，我得先回去了！”
“诶，曲老师，你别急，刚才民警同志说做完笔录再走，你现在要是随便乱闯……”不管是在查什么，都跑不了去警局喝杯茶了。
他却根本听不见一样，颤抖着站起身来，踉跄着想往外走。
“曲老师！”
许岁安隐隐觉得不对劲，伸手去抓他，在碰到他胳膊的一瞬间，曲老师如临大敌，用力甩开了她。
猝不及防的一下！
谁都没有准备，许岁安直直跌向桌子，林老师惊呼一声，伸手托住了她的肩膀，“碰”地一下，整个小臂摔在了结实的大理石桌板上。
“岁安！”
门口有些打盹的民警一下子精神了，整个人堵在门口，“不好意思，现在还不能走。”
“我，我没犯法，凭什么，为什么不让我走！”
曲老师尖叫着，和平时那个开口闭口社会主义远大理想的人找不出一点相似之处，判若两般。
“不好意思，请您配合我们的工作。”
“我是一中的人民教师，我！”
他还在高声喊着，伸手推搡着民警，却根本推不动他。
许岁安眉头紧皱，松开了放在林老师手臂上的手，忍着疼，往前走了两步，“曲老师……”
“啊！”
一声狗叫从门口处传来，曲老师被吓了一跳，半蹲着往后退，最后一屁股坐在地上，一个透明包装的小袋子悄悄从裤子口袋里滑出来。
门口的民警低头说了句什么，有人牵着警犬进来，许岁安不喜欢狗狗，甚至可以说有些怕，再一次见着这么大只的拉布拉多，不由得想起六岁的那个傍晚，她颤抖着后退，不高不矮的鞋跟有些不稳，一不小心崴了下脚，跌坐在位子上。
“哟，意外发现啊！”
民警蹲下身，捡起了曲老师不经意掉在地上的透明袋子，灯光下目光犀利，和他一同反应过来的，是已经抬头，并将那东西的名字脱口而出的许岁安。
“海、洛、因……”
民警看了她一眼，叹了口气，“得了，几位，今儿晚上得和我们去局里喝杯茶了。”
“你清点一下，我去给赵队汇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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