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旁的花草郁郁葱葱，阳光在绿地上照射出金色的覆层，空气中混杂着泥土的芬芳和溪水的澄澈。
一个活泼的小家伙从水中扑腾着窜上了岸，然后像陀螺一样转起了脑袋，毛发上的水珠在“哈基汪大旋风”之下如同霰弹开火发射了出去。
布尼尔·艾瑞亚斯用手防御着朝自己脸奔来的水珠，“贝里，你洒到我身上来啦！”
一人一狗开心地在岸边疯玩。直到日暮西沉，晚霞布满水面。
远处传来呼喊声，来人是个穿着朴素而干净的姑娘。
她将头发盘在顶上，这样显得简洁干练。琥珀色的皮肤、温柔的大眼睛、细长的嘴巴，年龄虽然不大，但身段的曲线已经带着明显的肉感，并非是那种臃肿的感觉，而是一种微微的结实感。她双手提着一个装满食材，看上去极其沉重的篮子，但却健步如飞，显得十分轻松。
见到布尼尔，她终于是放下心来，无奈地笑着。
“少爷，时间不早，该回家了。”
布尼尔有些尴尬地挠挠头：“对不起，布丽姬特，我玩过头了……”
布里姬特是艾瑞亚斯家族新雇来的佣人，原本只是附近的村姑。但布尼尔对她却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仿佛在哪儿见过一样，十分亲切。
“今天好不容易通过了魔法师的测试，过于高兴，就有些忘乎所以了。”布尼尔将小狗贝里抱起，“像我这样没天赋的人，要通过那个测试压力真是太大了。”
布丽姬特笑了笑：“您平时那么刻苦，肯定是能通过的，努力就会得到回报嘛。”
两人沿着小溪慢慢地走，村子里的灯火已经若隐若现。
“努力就会得到回报吗……”布尼尔若有所思，“似乎不是一向如此的呢，在我的印象中，这两者之间没有绝对的关系。”
“没有炼体天赋的人，即使每天地狱式训练，也没办法成为强者，只能伤筋动骨磨坏膝盖吧？”
“运气不好，没有得到合适机会的行商，哪怕再怎么劳苦奔波，也做不到富甲一方。”
“嗯……以前好像是这样吧……”迎面的风让布丽姬特舒服地眯起眼睛。
“在我们村子，有一个喜欢写童话寓言故事的家伙，他很努力，每天都在编不同的故事，但因为他写的故事非常平和无聊，还总想着告诫别人，所以大家都不怎么听他讲故事，哪怕他编了几百万上千字的故事，也没有人买账。努力并没有让他得到认可，他一直都是穷困潦倒，在别人看来他也只是在浪费力气和时间。”
“你也觉得他的故事很无聊吗？”布尼尔问道。
布丽姬特摇摇头：“我还挺喜欢他讲的童话故事的，无论多么崎岖，多么波折，告诫人的寓意多么黑暗，他都总会留下一个充满希望的，圆满的结局，还会给所有的可怜的善良的角色一个好下场。”
“不过因为这个大家都嫌他的故事太过无聊，因为大家并不关心善良有什么意义，自私会得到什么惩罚，大家只是想听更多有趣的、猎奇的、激烈的故事。”
“努力就有回报，善良的人改变世界，有情人终成眷属。这些不都正是童话故事里的剧情吗？”布尼尔感慨道，“正是因为现实还无法触及，所以故事里会有这种向往。”
“不过您的努力就得到了回报呀，即使和我一样完全没有魔法天赋，您也靠自己的努力掌握了魔法呢。”布丽姬特微笑着说。
“那你觉得这是怎么回事呢？童话变成了现实？还是我运气特别好？”布尼尔问道。
“嗯……”布丽姬特想了想，“也许是这个世界的造物主，格外地温柔吧。”
“监管层”中，关于“补天者”的猜想被很快提出，并得到了验证。
“虽然他的名字已经彻底消失不见，我们没有人能记起。”一位天行者在审判席上缓缓开口，“但他的确对主世界天道产生了积极的改变。”
“‘补天者’做出了他们的贡献，我们‘天行者’也有自己要完成的使命。”
“或许，以后除了维护主世界天道的正常运转外，我们也能做出一点微小的努力呢。比如慢慢改变表层世界，让点滴的变化汇聚成河，或者……去发掘出更多的‘补天者’。”
一些变化开始在各个时空位面循序渐进地出现。
窗外雨丝斜斜划过玻璃，在某位青年脸上投下细密阴影。他蜷缩在发霉的出租屋角落，手机蓝光将鼻尖照得惨白。三小时前打开的网文页面还在滚动，标着“全文完”的红色印章悬在章节末尾，像块风干的番茄渍。
人生难免不如意，他不知道自己的未来该怎么办，反正能过一天算一天，活着的意义没人能看得清，就像是这个莫名其妙完结的故事一样。
思考和放松享受是两件有些冲突的事情，这个故事的说教味太浓了，主要角色总是在发表长篇大论，编故事的人急于求成，慌着要把一些东西写出来，仿佛是生怕自己下一秒就会他妈的直接饿死，不能把内容写完一样。
反派则是被设计成夸张的利己主义者，连偷邻居家鸡蛋都要先念段资本论。
青年机械地滑动页面，任那些生硬比喻掠过视网膜，直到结局突然冒出个大圣人解决所有矛盾，像童话里凭空出现的仙女教母。
充电器插头在墙角摇晃，投下的影子像根折断的时针。青年将手机倒扣在泡面桶边，油渍立即爬上屏幕。纸箱堆里滚出个苹果，表皮皱缩如老人手掌，褐斑顺着果蒂裂成蛛网。
他忽然想起故事中的主角剧情里所构建的小世界，想起那些枯燥乏味又听不太懂的说教，产生了一种奇妙的冲动。
果香混着腐败气息漫入鼻腔，青年鬼使神差托起苹果。开始集中注意力，在这即将坏掉的苹果中构建着世界。
虫洞状的凹陷突然变成螺旋星系，锈色果皮化作星云环带。暗红果肉里漂浮着腐烂的海洋，他仿佛看见微小如尘的文明在苹果内的宇宙发展轮回。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积水倒映着霓虹的光污染，无论是凡人还是造物主，新的故事总在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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