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照,屋里头的两人呼吸相闻,一旁的矮几被翻倒,上面的茶杯散落一地,茶汤沿着歪斜的桌面流到地上,洇出一滩shui迹,却无人在意。
窗外,夕阳如同熔金般灿烂,为室内镀上一层温柔的橘红。微风悄悄溜进半开的窗棂,带动窗幔轻轻摇曳。
他们的影子被拉长,在昏黄的光线下交缠在一起,四周的一切都变得模糊,唯有彼此的温度深刻而真切。
时间在此时仿佛凝固,他只想在这虚幻的温柔中溺毙。
瑾珵眼眸低垂,长长的睫毛轻轻颤动,偶尔视线触到月昭雪白的肤,柔和的眉,他目中闪烁星光点点,青涩和喜悦微妙的交织。
淡淡的红霞自脸颊蔓延开来,悄然爬上了耳根。
夜色涌上来,如同潮|水般悄无声息地淹没了天际最后一抹晚霞,将他温柔地包裹。
触碰结束在唇|齿之间,留下满心的涟漪和不舍,空气中好像还回响着两人心颤的共鸣。
伏在他身上的人竟累的歪头睡过去,呼吸清浅,细碎的呼吸拂在瑾珵烧热的耳上。
瑾珵垫着胳膊将月昭放在身旁,一下一下拍抚她后背。
心里因痛而生出的刺被抹去了尖,虽然还在时不时的研着他,磨着他,令他苦楚,但已经比妒火席卷时的状态好了太多。
“师父,我就当你也爱我,哪怕一点。”
就着这一点点的希冀和可能,他愿等,等到师父看见他的矢志不渝,等到师父认清他才是最好的选择,等到师父整颗心都毫无保留的交付。
黄泉碧落,地老天荒。
...
拂晓时分,月昭被嘈杂的人声惊动,睡眼惺忪。
庄园上一向清净,今天怎的有这么多人?
一种曾预料的可能性猛然闯入她的意识中。
不会吧!谢云甫死啦?!
这么多人来,不是奔丧还能是什么!
哎呀这呆子怎么不听我的,肯定又夜间跑去采药。
月昭掐了洁净术就往门口去,开门撞上一个带着潮气的胸膛,抬头看是徒弟,忙急着问,“谢云甫怎么了?!”
瑾珵昨晚把师父安置在榻上,自己则在房门外站了一夜,想了一夜,身上还挂着晨露的气息。
感知到师父的动静,不躲不闪的迎上去,听来第一句,就是问谢云甫。
夜幕冷,孤风冷,晨雾冷,不如师父的心冷。
瑾珵盯着她曾掠夺过自己的嘴唇,绯红如樱,比往常饱满,还有点肿,下嘴唇还有隐约可见的殷红一道。
心有些虚。
外面的事情他自然知晓,照实说了,“谢云甫的家人来接他,他不愿走。”
月昭一听颇稀奇,迈出一步探出头,瞧热闹的院子,几个武夫模样的人,竟给谢云甫栓了绳子绑住,谢云甫高声大喊:“我不走,我不回去...”
一边老伯劝着:“老爷这次是真生气啦,小姐重要,老爷的身子也要顾及呀,大公子,您听我一句劝...”
几个武夫纷纷乱乱道一声,“大公子得罪了!”
“哎呀!您怎么咬人!”一个武夫抽出自己的手,在身边甩了几下,明晃晃血红的牙印。
月昭看的津津有味,看着谢云甫绑着绳子还努力蹦,撞到了一个武夫,“嚯,想不到一个柔弱公子竟能爆发出如此大的力量。”
果然感情使人盲目,这也值得师父夸赞?瑾珵锐利冷冽的目光扫过挣扎哄闹的谢云甫众人,心说这几个武夫着实不中用,还没把人绑走。
“瑾珵,收拾收拾,我们该走了。”
突如其来的惊喜打中了他,他俊颜舒展开,笑映眉宇,“好。”忙不迭应下,怕师父反悔。
月昭回房揣上自己的清心茶,罩上面纱,就与瑾珵一同走向大门的必经之处,接近闹作一团的人。
月昭清亮的嗓音朝着谢云甫喊,“近日住在这里叨扰了,我看你要归家,我们也不便继续住下去,就此告别啦,多谢。”
谢云甫平日里极尽斯文,这次被拉扯之间挣红了脸,衣服也扭成抹布似的,“月昭姑娘,瑾珵公子,劳烦你们救我,他们是山贼!是来打劫。”
几个武夫面面相觑,“公子,您也忒不讲道义,怎可这样说我们,冤有头债有主,我们若是山贼,老爷便是山贼头子!”
门房老伯向月昭和瑾珵施礼,“实在是叫客人见笑,我们老爷思念亲儿,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月昭噗嗤一笑,“山贼怎么不来打劫我?”
谢云甫不是第一次让她逗,每次都能觉出一些细小而羞涩的难堪来,但是并无恼意,他清了清嗓子,
“月昭姑娘,求你再救我一次,我家妹病急,急需要九转丹,若我采不到药,余生都难过去,家父逼我去考功名,可赛神仙说了,就在这几个月里了,我定能有机缘采到药的!”
几个武夫听着谢云甫哽咽的话语手头慢下来,谁不知道是大公子养大了妹妹,彼时老爷在玉京考中,新娶了妻,为讨好勋贵出身的新妇,弃了发妻和两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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