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无需折煞自己。”黑齿影寒见杨奉开始说真话,便也有话直说,“梁将军现在正值用人之际。以将军之才,若前来相投,不敢言举军相托,但也远胜于我这个长史。”
杨奉微微一笑,摇头道:“奉乃德才浅薄之人,不敢好高,只盼能继续带着这数百兄弟,为梁将军效力,便是知足。”
杨奉不愿意跟他麾下的军士分开,这其实是乱世的自保之法。黑齿影寒当然不会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不过她到底不是抉择者,因此只能用一句含糊不清的话来回答杨奉:“此言在理,想必梁将军也不会有异议。”
“有长史这句话,奉就放心了。”杨奉拍了拍胸甲,凉冰冰的铠甲立刻回以“哐哐”的两声。
黑齿影寒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忽然侧着脑袋皱起了眉头。
隔着面具,杨奉并不能看见她的表情,但还是猜到了黑齿影寒的想法,于是便压低声音问道:“长史莫非有什么难言之隐?”
黑齿影寒叹道:“四郎有一言,兴许会冒犯到将军,还请将军恕罪。”
“哈哈,哪里哪里。但说无妨,奉岂是心胸狭小之辈?”
“梁将军曾不止一次看着北方低语,说有生之年一定要将鲜卑驱逐到大漠以北。所以,他才会婉拒了李车骑的侯爵,率军来到并州。”
杨奉听着听着,竟是长出一口气:“奉虽为河东人,但在很小的时候,就跟着大哥北上并州寻活路。这一路走来,也见过许多被鲜卑、屠各焚毁的亭里。现在一回想起来,这心中的气啊,还是久久不能平。如果梁将军真的能驱逐鲜卑,奉愿追随左右。”
“将军真是深明大义之人。”黑齿影寒起身一揖,“既如此,还请将军早定时日,四郎也好及时回禀梁将军。”
“应该的,应该的。”杨奉先是满口答应,然后话锋一转,“奉本来也恨不得能现在就去见梁将军,只是我这破寨子里只有三天存粮。从这里去安邑,就算日夜不停也得走六天。所以,奉还想请长史,给兄弟们发点军粮,免得他们饿坏了。”
“梁将军从来不会亏待自己的弟兄。”
杨奉和黑齿影寒两个,一个是真敢开口问,一个是真敢给。而这一切,都发生在拿下襄陵城的两天之内,而且不知是谁在煽风点火,这官军给白波军提供军粮的事,就像初春草原上的野火一样,迅速蔓延至整个河东郡。
“这搞的是什么名堂。怎么能拿我们的军粮给杨奉呢?给也就给吧,还这么不走心,现在好了,裴、卫两家的人,天天就在帐外让我给他们个说法!”梁祯被裴、卫两家前来讨说法的人吵得心烦气躁,逮着贾诩就开始吐苦水,“文和兄,你见多识广,你说这唱的又是哪一出啊?”
贾诩摇了一个弹指羽扇,然后才微笑着道:“这就相当于两个甲士以死相博时,一人被另一人从后面死死抱住,挣脱不开。怎么办呢?他就用手中的长剑,朝着自己的肚子猛地一插。如此一来,长剑便会先穿透他的五脏六腑,再洞穿抱着他的敌人的身躯。”
“你是说,四郎这唱的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贾诩点点头:“正是,将军粮给杨奉。我们这边不明白的人就会以为,四郎私通杨奉。而在郭太那边呢,又容易认为,是杨奉已经接受了我们的招安。所以,这出赌的,就是‘信任’二字。”
“这么些年来,我跟四郎,都不知道一起爬过多少个死人堆了。”说这话时,梁祯脸上写满了劫后余生的感慨。
“那恭喜德源,杨奉跟郭太之间,只不过是小人一般的同而不合。想必,不用多久,杨奉就会亲自到安邑来求见了。”
“哈哈,有文和兄的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梁祯仰面一笑,“就在半个时辰前,王方部送来了捷报,称在龙门山击溃了呼厨泉部四百骑。这么看来,我们进入上党郡的通道,算是打通了啊。”
贾诩点点头:“杨奉一降,河东郡内再无人可以抵挡我军的锋芒。可在上党郡,就完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梁祯心下一突:“文和兄何出此言?”
“德源你看。”贾诩俯身端详着铺开的舆图,一个弹指后,才将双手放在舆图上表示上党郡的地方,然后右手一点点地,沿着舆图上的道路往东侧滑去,“上党郡南接河东,北连太原,东通冀州,西去南匈奴,乃四战之地,极容易受到攻击。”
梁祯本来是挺着身的,听贾诩这一说,也急忙俯下身来端量这上党郡的地理。
“上党东南与冀州相接的地方,是黑山张燕,号称有百万之众,中平年间,他在屡次挫败官府的征剿后,上书灵帝请求归降,灵帝于是拜他为平难中郎将,准许他向刺史、太守一样每年举荐孝廉。”
“井陉的另一端邯郸,则是渤海太守袁绍,听说他在不久之前,胁迫冀州牧韩馥让贤,如果这是真的,袁绍就将拥有整个冀州的士众,实力远胜于张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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