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坐在病床前沉默。只听到多功能监护仪有节奏的滴滴声。
秦涓看着陈东良，说：“柳澍，将来要是你不爱了，可不可以提前告诉我？”
柳澍握住秦涓的手紧了紧，心里一阵酸涩。她一定是想到了什么不愉快的经历。
“在他人设还没有崩塌前，他是出了名的爱妻爱家人设。我时常回想他跟我们在一起的时光，那些深情不像是装的，可是他是怎么做到在我们面前深情，在别人面前索取温暖的？”
柳澍不说话。有些情绪，她需要宣泄出来，不然一直压着，会给她带来巨大的伤害。
“他们是大学同学。他是做医疗器械的。我妈是临床医学的。但是后来两个人为了在一起，我妈没有去医院做外科医生，而是去了医疗器械公司协助产品研发。”
“在爱情里，牺牲自己成全爱情真的是够恋爱脑的。虽然她在医疗器械公司做得也很出色。”
“原本想着她的遗憾有我去弥补，没想到我大学的时候出了一次意外，拿不了手术刀了。转去学了护理。”
“他们俩之间的事我一直比较排斥了解更多，所以究竟他们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他又为什么出轨，我一概不知。只是觉得荒谬，他一边装深情，一边背叛婚姻。”
柳澍拢了拢秦涓的肩，让她平复一下情绪。
“在遇到你之前，我特别讨厌跟男的接触。当然，正常的人际交往没什么影响，就是只要感受到对方对我示好，我就会本能地躲开。”
柳澍见过涓涓和李佑宁的相处模式，她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
“李佑宁除外，我把他当姐妹。”秦涓笑得灿烂。
柳澍也笑。“这么说来，我是非常特别的那个。”
“是。”秦涓傲娇，语气里是斩钉截铁。
在这样一个场合，跟自己喜欢的人剖析自己的内心，其实还是需要很多的心理建设。
“我总觉得，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模式一开始就注定了的。他和我妈之所以会中途走散，也有可能是我妈在他面前没什么自我。事事以他为先，他会觉得很多事情都是理所当然。”
柳澍把秦涓揽在怀里，“你很通透。在我面前做你自己就好，我会跟上你的脚步。”
“我妈是恋爱脑，我不是。”秦涓坐直身子，离开柳澍的怀抱。
她再次看向陈东良，他挂的点滴快滴完了，该叫护士来换水了。
柳澍按住她的肩。“我来。”他按了一下床头的呼叫器。
“您好，26床的液快输完了，麻烦来一趟。”
说完，他替病人掖了掖被子。
床上的陈东良动了动。睁开了眼。
“叔叔，您醒了？”柳澍看着一脸茫然的陈东良。
秦涓起身，没有喊他。这声“爸”在她喉间转了又转，还是被她吞了回去。她就那么站在他床边，看着他的嘴巴动了动。
陈东良的目光从柳澍身上转到秦涓身上，似乎很意外秦涓竟然在这里守着他。
意识回笼，他想说什么，嘴巴动了动，喉咙里发出低响却没有说出话来。秦涓却好似听他叫了一声“涓涓”。
换液的护士刚好过来，看到人醒了，关掉输液管，又匆忙出去叫医生。
医生来，替陈东良查看了一下，“病人现在苏醒了，生命体征稳定，病人家属可以放心了。再休养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由于陈东良是受伤被人送到的医院，他一苏醒，派出所那边就接到了医院的通知。很快便有民警到医院来了解情况。
陈东良醒来的第一时间秦涓打电话告诉了陈瑾之。
秦涓站在病房外，看着医生和护士进进出出。看着陈瑾之陪在陈东良旁边听着医生的交代，看着民警跟他说着什么。她就那么静静站着，思绪翻飞。
她说她不计较了，可是她还是没有办法跟他说上一句话。
柳澍静静地陪在她身边。
秦钰茹也在病房外面，没有进去。他在她心里只是两个孩子的爸，没有一点爱意也没有一点仇恨。她就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看着他，见他好转，她也不用再待在这里。
“我们走吧。剩下的事，让你哥处理。”秦钰茹发话，自己抬脚先走了。秦涓点头，心情复杂。柳澍牵着她往医院外面走。
“他没醒来之前我想了很多。”秦涓喃喃。
柳澍拍了拍被自己握在手里的小手，“不用勉强自己。”
秦涓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她以为她可以轻轻迈出那一步。结果，她还是退缩了。
柳澍知道，其实于她而言，陈东良是打破她对美好生活向往的祸首。她又怎么可能把过往轻易地揭过？
柳澍的心莫名又有些酸涩。他停下脚步，把秦涓一把揽进怀里，“不用再难受了，有我陪着你。”
秦涓的眼泪终于止不住流了下来。她心里跟塞了棉花似的，软软的，可是却堵得慌。
“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柳澍坚定地将人抱得更紧。
医院的走廊上，人来人往，两个人抱在一起，隔绝了周围一切感官，只听得到秦涓低低的啜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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