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的鲜血在阵纹中蜿蜒游走，如同熔化的金液在冰面游弋，顷刻间化作赤金光线缠住陆流周身要穴。那些藤蔓表面浮动着细密的梵纹，每道纹路都似被晨露浸润般泛着水光。
那些攀附在他脖颈的纹路发出瓷器碎裂的脆响，青灰碎屑簌簌剥落，露出底下淡青色的新生肌肤。
陆流喉间发出困兽般的低吼，攀附在他脖颈的纹路发出瓷器碎裂的脆响，青灰碎屑簌簌剥落时溅起细小的星火。
他疼得脖颈青筋暴起，下唇咬出月牙状的血痕，却忽见莲台边缘生出细小的优昙花。
花瓣每开合一次，便溢出细雪般的荧光，光尘坠入心口时激得他瞳孔骤缩，恍惚听见有人隔着水面轻唤：“牛子哥...”
青铜宫殿应声震颤，簌簌尘埃从穹顶飘落。原本凝固的紫藤如同苏醒的蛇群，藤蔓表面浮起幽蓝磷光。
叶辰指尖凝聚的人皇印记骤然炸亮，金光顺着前方奔涌，将整个大殿穹顶映得青铜宛如白昼。
当心！”叶辰大喝一声，旋身挥剑。衣袂在气浪中猎猎作响，剑气扫落的紫藤碎片触及地面便化作墨色小蛇，溅起阵阵带着铁锈味的黑雾，逶迤着游向云裳脚边尚未干涸的血迹。
云裳发间银铃急颤，正要掐诀的指尖凝着霜色，却见陆流突然伸手凌空一抓。那指节不知是刚恢复，还是因用力而泛起青白。
莲台瞬间迸发清光，将蛇群裹住时发出冰层碎裂的脆响，万千黑鳞在空中重组，凝成支雕满符文的箭矢。
陆流反手抛箭时，一缕白发黏在汗湿的颈侧，喉结滚动着咽下腥甜：“接着！往东南巽位射！”
叶辰颔首，金色长剑在他掌心熔成弯弓。
箭矢离弦刹那，空气泛起水波状的涟漪，整座宫殿的时间流速仿佛慢了十倍。
他看见箭镞旋转着切开时空，虚空裂缝中，三百年前的青帝执笔勾勒阵图，狼毫尖端悬着的墨滴正坠向婴孩眉心——那滴墨里沉浮着整片星海。
三百年前的青帝执笔勾勒阵图时，一滴墨正坠向阵眼处的婴孩眉心。
轰隆！
箭矢钉入虚影右眼的瞬间，泼出的星沙在现实与幻境之间凝成银河。
陆流眉心的莲花印记灼如烙铁，踉跄间被叶辰扣住手腕。
两人刚一接触，周身瞬间浮起与阵图中婴孩相同的金色咒文，叶辰眉心的道印竟开始反向流转。
“血脉共鸣...”陆流摆了摆手，取出青铜灯，朝着上方喷出一口鲜血。
霎时间，血光与叶辰眉心的人皇道印重合，虚空中青帝的笔锋诡异地扭曲起来，原本该落在婴孩眉心的墨滴，突然转向没入阵图边缘的莲花纹。
陆流闷哼一声，几缕白发随着微风飘落。
与此同时，他莲台旁的优昙花暴涨三尺，花瓣层层舒展露出蜷缩其中的少年元神。
那眉眼与叶辰有七分相似，只是额间多了枚青莲胎记。
“终于...见面了...牛子哥...”少年元神睁眼的瞬间，整座青铜宫殿开始褪色。
整个空间猛的倒卷融化成溪流，虚空闭合，所有的画面都消失不见，三人仿佛置身于正在溶解的琥珀之中。
叶辰手中的的轩辕剑尖突然自动飘起，金光闪过间浮出一名半透明的老者虚影。
云裳望着老者的轮廓，刚刚叶辰给他的兵符突然滚烫如烙铁。
“哈哈...不愧是摆渡人，这般无赖的法子也做得出来...”老者虚影赞叹间伸手轻触云裳手中的兵符，三百六十枚虎符星图腾起，在逐渐虚化的宫殿穹顶拼出完整的中州疆域图。
“你是...”云裳呆呆的问道。
老者身影正逐渐变淡，笑道；“你觉得呢？”
云裳瞳孔放大，浑身一震，满脸不可置信，脱口而出；“青...”
话音戛然而止，老者手指抵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直到完全消失...
陆流脖颈残留的最后一点青灰纹路突然跃起，化作流光没入疆域图西陲的某处山谷。
叶辰忽然扶住额头，又是一段陌生记忆如暴雨倾盆。
他看见一名蓑衣人缓步走在皇城雪地，怀中抱着个脖颈生莲的婴孩。城楼上的青衫人影大袖一挥，漫天花瓣落在婴孩啼哭的嘴角。
“小叶子，别害怕。”那蓑衣人将一指点在婴孩心口，激得方圆十里的落雪凝成冰莲；“牛子哥给你种个春天。”
记忆残片锋利的边缘割得叶辰神魂剧颤，再睁眼时那些被逆转的青铜纹路化作萤火飘向云裳，在她掌心凝成把刻满往生咒的青铜钥匙。
“去西陲...”那蓑衣人的声音散在渐起的风里，优昙花托着的少年元神突然伸手拽住叶辰衣襟。
指尖相触的刹那，还未成为人皇之前的记忆如卷轴铺展。
本该魂飞魄散的青帝幼子，被蓑衣人换走了一魂一魄，藏进了边陲农妇新丧的胎儿体内。
云裳望着随宫殿消逝的老者虚影，突然将青铜钥匙按进自己心口。
无数画面闪过她脑海，每个画面里都是她与叶辰前世在边关征战。
原来那些深夜绕营的铜铃声，从来不是为了安魂，而是替远方某个沉睡的魂魄固守灵台...
当最后大殿中一块青铜地砖融进混沌，三人站在了真实的芦苇荡中。
晨曦穿过逐渐消散的孢子雾，在陆流新生的肌肤上晕出暖色。
他腕间不知何时缠了圈优昙花藤，每片叶子都闪着与叶辰道印同源的金芒。
“西陲的春天...”叶辰望着掌心随记忆苏醒的冰莲花种；“该融雪了。”
陆流正蹲在岸边戳弄重获新生的蘑菇，闻言突然将某个顶着肉渣的小家伙弹向叶辰：“先把这贪吃鬼的超度了？”
阳光穿过他脖颈淡青的新生肌肤，隐约可见皮下流动的却不是血脉，而是细小的金色符文。
云裳对着溪水梳理发髻，新凝成的青铜簪却怎么也绾不住碎发。
当她泄气垂手时，对岸忽来晨风殷勤地将青丝绕成发辫。
像极了三百年前，父亲在灯下为她束发的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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