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年代虽说流行“八大员”的说法，但要论吃香，还得看听诊器、方向盘、人事干部、采购员这四类。
轧钢厂采购科下属三个股，一股、二股专门负责计划内物资采购，倒也不用这些采购员真的上门求爷爷告奶奶跑任务，都是提前分配好的。
但早一点、晚一点，这里头还是有区别的，全看个人领悟。
唯有这个负责计划外物资采购的第三股么，是真的要命。
以往物资充足的时候，三股的采购任务自然是轻轻松松，有时候他这个科长都怕三股的采购计划超标，搞得科里经费入不敷出。
可到了现在，三股又使不上力气了。
打59年开始，长江以北那是一年比一年旱，老百姓自己都勒紧裤腰带呢，哪来的计划外物资供应你“工人老大哥”啊！
前些天上面的文件下来了，粮站、肉联厂那边的份额又要降，厂里几个领导当时就拍桌子骂了娘。
再降，工人全都饿着肚子干活啊？
要出人命的！
可再困难又有什么办法呢？上级的命令还是要服从的，咱张明华张主任不得已亲自领了三股的差，天天狗撵屁股一般的催着三股的采购员在外边跑任务，但收效甚微。
目前的情况除非你在南边那几个省份有路子，不然全是白忙活。
你说组织打猎？？对不起，四九城周围的山林都是有主的，下边的公社不知道组织人手啊，人家手里的装备顶多比你轧钢厂差点，可不是没有，而且天然熟悉山里边的情况，熟门熟路。
你轧钢厂横插一杠子算怎么回事？明抢啊？
因此见刘光天主动请缨，张明华瞬间来了兴趣：“小同志看着脸熟，是下边车间的吧？来来，坐，说说怎么个情况？”
甚至主动给刘光天让烟。
“嘿嘿，这不是昨天去粮站办粮本嘛，听说这定量又要降了。想着咱好歹是厂里的一份子，这点觉悟还是要有的，这不是想给厂里出个力气嘛！”
“哦？这事你也听说了？唉，难，都难啊！”
见领导愁的想点烟，刘光天快人一步划着了洋火凑到对方跟前。
张明华深深地看了刘光天一眼，然后才伸手护着点火，把头凑过去点着了。
“说说吧，你既然找上门来，肯定是趟好了路子的。怎么个路数？”
“说出来不怕您笑话，打小上树掏鸟、下河逮鱼野惯了的。
别的不敢说，一天给您弄个几十斤鱼手拿把掐，一个月下来六七百斤是有的。
就是小打小闹，也不知道您瞧不瞧得上......”
别看刘光天手里就一个空间戒指，他能把它玩出花来，要是放开了弄他能堵着长江、黄河往里头放鱼。
但是这来源你解释不清啊，早年的鱼个头大，你要说一天弄个三、五、十条的，花点时间问题不大。
张口就是一天百八十斤的，人家只当你信口开河。
“啧，确实小打小闹了些，这点东西能顶什么？厂里一万多工人，还不够塞牙缝的。”
见他说鱼，张明华兴趣小了一半，再听说刘光天一天才能提供个十几二十斤的，张明华瞬间没了听下去的欲望。
“咳咳，其实您要想多弄点也不是没有办法，多了不敢说，一个月给您解决个千五百斤的也不在话下。
就是......”
“就是什么？”
一千多斤的话，张明华就可以斟酌斟酌了，弄成鱼汤好歹是道荤菜不是？
人均也能摊到个一二两。
“就是运输问题您得想办法给我解决了，还有就是单位得给我提供采购证明。
要不然我跑人家海边乡下，被人当敌特处理了，那就闹笑话了。”
往海里一泡，鱼这东西要多少有多少，可也得过明路不是？
一千斤的话，十斤以上的大鱼一百条就够了，但你拿回来的都是新鲜的，怎么给人家解释？
“运输的事情好说，轧钢厂什么都缺，就不缺运送物资的大卡车。
你要觉得目标大、没把握，库房里还有几辆朝鲜战场上缴获的边三轮回头随你挑。
可我凭什么相信你有这本事呢？”
将一个工人从车间提调到采购科有多麻烦你知道吗，首先这采购员的身份就不好解决，人家是干部岗。
提干程序就麻烦的一批，入厂时间、组织身份、特殊贡献刘光天一条都不占。
总不能说你给厂里弄点鱼获，厂里就要给你提干吧？
不过刘光天仗着空间戒指在手，自然不肯白来一趟，直接挑明：
“没那金刚钻，怎敢揽这瓷器活？张主任要是现在不忙，要不然随我到什刹海那边走一趟？
保管让您长见识！”
张明华也是让最近的定额问题逼到卯了，闻言眉头一挑，将剩下的烟头扔到桌上的“茶缸”里头：
“成，就看看你小子到底有几分本事！”
有张大主任作保，刘光天回车间请假自然是手拿把掐、一路绿灯。
二人先是回了锣鼓巷四合院取家伙事，为了做的逼真点，刘光天还特意当着张明华的面搓了个面粉团子，还往里面滴上几滴香油。
院里的长舌妇自然免不了一阵调侃：“这刘家小二啊，就是会作，还以为昨天瞎猫碰到个死耗子就以为自己成了钓鱼高手了。
他前院的三大爷，钓了这么些年，也没见钓出个什么名堂出来。”
张明华只是听见这些，心里已经凉了半截，对刘光天自称“捕鱼高手”这事已经不抱希望了。
不过，反正呢，闲着也是闲着，就当出来兜兜风了。
顺着帽儿胡同往西，过地安门外大街去那么一丁点，就是前海。
刘光天找了个横在水面上的树干直接爬了上去，方便自己背着张明华往戒指里收鱼。
昨儿在万宁桥那边收的鱼虾拢共没几条，还都被自己霍霍完了，这会儿碰到大水面了，可不得多收点，以备不时之需？
说干就干，打窝、抛竿，一气呵成，借着弯腰放鱼护的功夫，刘光天把手上的戒指放到右脚的无名指上。
这样就能借着把脚跑到水里的功夫，可劲收鱼。
这边还在偷摸忙活呢，冷不丁七星漂被拖入水底，差点连鱼竿都拖拽走。
“要想鱼上岸，就拿粮食换。”
钓友诚不欺我。
“起来吧，您嘞！”
一条至八十公分长的鲢鳙随着刘光天的大力拖拽，蹦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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