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句模棱两可的回应，让言酌心里没底，着急又烦躁，但一想他刚刚示弱装可怜，就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回应，于是他解除符咒，故技重施。
他也顺势站起来，两人牵在一起的手被他牢牢扣着，他用指节蹭了蹭她的掌心，语带哀怨，虽然第一次用这种语气相当不熟练，显得僵硬。
“你不问我杀了那么多人有没有受伤，还怕我。”
姜晚：……
熟悉的语气，熟悉的伪装。
她小声道，“我看你回来的时候挺精神的，还有时间和心情去诡城给我买果脯。”
言酌：……
“我忍着在，因为不想让你担心，其实我受了很重的内伤，到现在都没好。”
当时他的脸色确实很差，惨白毫无血色，只是她没往受伤这方面想。
她想抽回被言酌攥紧的手，奈何对方和她十指紧扣，怎么也抽不出来，那双眼还盯着她的脸，明晃晃写着期待她的关心安慰。
可两人的关系前一刻还是不熟的游玩搭子，没法一下子变成恋爱中的小情侣，关心的话开口也是硬邦邦的，“那真是辛苦你了，要不先回雾影山把伤养好？”
言酌：……
他发现跟姜晚沟通什么暗示明示都没用，不如直接开门见山，挑明了说。
“你就不能抱抱我？”
“啊？”
“是害羞么？可从前我们每天都抱在一起，夜里睡前还会亲吻，你那时候……”
她红着脸立刻打断他，“好好好，抱，来吧，别说了……”
可这抱一下，从哪下手呢？
她上下打量他一眼，一尊冷冰冰的杀神突然要跟她谈恋爱，换成谁都难以接受。
她犹豫着准备虚虚搂一下言酌的肩膀，对方却直接俯身抱住了她，将她圈进了怀里。
“我本来是想和你重新开始，日久生情，但是看你对我疏离的态度，总是怕我躲我防着我，我心里很烦。”
他的嗓音哑了起来，也管不了她因为不适应而僵直的身体，自顾自地埋进她的肩窝蹭了蹭，“我们分开很久了，我很想你。”
她僵着身子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尴尬伸手轻拍了拍他的后背。
“我没有逼着你现在立刻喜欢我，但可不可以再和我多亲近一些？”
“……可是不喜欢你，和你亲近感觉有点怪。”
他装可怜的表情一僵，郁结之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的。
他心里憋屈又委屈，脑袋里一遍遍回想着她那句“不喜欢你”，“不喜欢你”……
算了。
他故作大方，温柔体贴道，“没关系，我现在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我会变成你喜欢的样子。”
“感情的事顺其自然吧，你不用刻意改变你自己，嗯……”她伸出一根手指，戳着他的肩膀轻轻往外推，“可以松手了么？你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气了……”
言酌：……
姜晚以为两人互相敞开心扉，玩了一圈真心话，再加上上一次故事的加持后，两人的感情会迅速升温，但现在看来，好像和之前也没有区别。
还真得日久生情，长久的陪伴和真心才能打动她。
重阳节的这晚登高最终还是没能登上去，两人的感情不温不火，唯一的进展就是，言酌能和她同睡一间房，虽然是以魔气的形态，还是因为她夜里害怕。
两人从兖州到豫州，再进入梁州境内，两个多月的游山玩水，朝夕相处， 姜晚能明显看出言酌对她的喜欢日渐深厚，却看不出她自己的。
或许是生长环境和原生家庭的影响，她不善于也不喜欢表达自己的情绪，总是犹豫，总是担心，想要去依赖对方，又不敢真的依赖，想要表达喜欢，又羞于开口。
真是个别扭的小姑娘，好在言酌可以自我攻略，能从她一个眼神里分析出一个饼状图——
她眼里有三分害羞，三分喜欢，四分漫不经心……她是喜欢我的！
言酌单方面谈了两个多月甜甜蜜蜜的恋爱，虽然肢体接触上还止步于牵手拥抱。
这么一看，姜晚觉得她和言酌的感情未免发展太快了，是回溯多次后产生的肌肉记忆么？
此时，两人在梁州的一处小村庄里借住，原本是想过完冬至再走，结果大雪封山，通往外面的路被厚厚的积雪堵死，这雪下了几天还是纷纷扬扬，丝毫没有停的趋势。
她的月事提前来了，病怏怏地窝在床上，抱着言酌给她化出的离火，听着窗外风声混着落雪声，呼啸着瑟瑟而过。
厚重的木门吱呀一声推开，风雪灌进来，扑得空气都染上寒霜，在温暖的室内溅出一大片浓白雾气。
马婶端着一碗红糖水进来，姜味比甜味更快钻进她的脑袋里，辛辣味让她不由得皱起眉。
她迷迷糊糊想着，这红糖水哪来的？
本来过完冬至就要离开的，她的月事也是下个月初才来，没想到大雪封山出不去，她月事又提前来了，可言酌之前备的红糖都用完了。
山里的村子，糖是稀罕物，更别说红糖，她心想，应该是无所不能的魔尊变出来的。
她撑着从床上坐起来，脸色透着病态的苍白，马婶把碗搁上她的床头，她瞥见那红褐色的糖水里还卧着个溏心蛋。
见她发愣，马婶笑呵呵的，“是言公子叫我打的溏心蛋，他说你从小吃习惯了。”
“麻烦婶子了。”
她捧起碗，热乎乎的，和她捧着的离火球一样滚热。
马婶就着她屋里的暖和劲开始纳鞋底，顺带着和她闲聊，说言酌和村里人一起进山打猎了，说没想到他一个白白净净的公子哥，竟然还使得一手好弓箭。
她心里诧异，没想到言酌竟然会去打猎，还正儿八经地用弓箭不是魔气。
马婶絮叨起来，“言公子昨夜里冒着风雪为你挨家挨户借红糖，这一大早竟还有精力去打猎，哎呀，年轻人精力可真好。”
她舀勺的手一顿，“这红糖是他借来的？”
“是啊，他问了许多家，后来还是在村东边的赤脚医生家换了点。”
她捻起针线，对着窗下的光慢吞吞穿线，轻叹道，“言公子待你真好，咱们这的男人哪里会心疼女人，就算来了月事都得干活，你们小夫妻呀……”
她耳朵一热，“我们不是夫妻。”
“那也是你的情郎。”马婶扭头看着她笑笑，“我这把年纪了还看不出来么，他看你的眼神都黏糊糊的，你的眼睛也总落在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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