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当时到底去做什么了？我打你电话打了好多次都没人接，栀栀在ICU里戴着氧气罩的时候一直在叫妈妈。”
如今万梦婕忽然提起，万正何心头的疑虑再次升起。
消防站挺忙的。
当时秦家来了佣人照顾秦栀。
他只是下班有空来看看。
不过去了那么多次，他倒是一次都没碰到他姐，之前他以为是巧合。
如今他姐忽然问起二十年前的事，他隐约察觉不像他想的那么简单。
“为什么要摘除子宫？”
万梦婕声音颤抖，她哆嗦着唇：“她是个女生，要是没了子宫，她以后怎么办？她生不了孩子了！”
万正和脸上表情逐渐变得严肃。
“姐，你不会一直不知道吧？”
他跟妻子也有一个女儿，虽然他工作忙，但女儿大小事他无一不知，无一不晓。
以他对他姐的了解。
她姐婚后肯定是在家做个富太太，看看孩子。
自己的女儿出了这么大的事。
她居然不知道？！
“我那段时间很忙，我没时间去医院，我不知道。”万梦婕面露痛苦，她双手按住弟弟的肩摇晃：“你为什么要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
“你知不知道你害了她一生！”
“姐，你冷静点。”万正何将肩上的手扒开，“我救栀栀出来的时候，一根钢筋砸在她的小腹上，直直穿到后腰。”
“医生说钢筋戳破了子宫，她那时大出血，必须要摘除掉，不然她会性命不保。”
“不能生孩子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要是栀栀真喜欢孩子，可以去福利院领养一个。”
姐姐的反应显然有些超乎万正何的意料。
比起能不能生孩子。
当然是活下来更重要。
-
万梦婕坐在广场树下的长椅上，她紧紧握着包。
指尖泛着青白色。
——姐，你不是最讨厌偏心的父母吗？栀栀是你唯一的女儿，她的事你怎么都不清楚？
弟弟的话在脑中不断回响。
是啊。
她明明最讨厌偏心的父母，因为爸妈以前总是偏心哥哥跟弟弟。
在家里她总是被忽略的那一个。
以前她总是暗暗发誓。
若是她生了女儿，她一定会把女儿当成小公主一样。
她绝不会像爸妈那样。
可今天回想女儿出生至现在二十五年，女儿从一个小婴儿长成如今这样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她对女儿这些年的记忆居然很淡。
她依稀记得五岁之前女儿总是很乖巧，很听话。
五岁之后女儿便再也没主动亲近过她。
之前她一直以为是因为那场大火被吓着，导致性情大变。
不曾想女儿居然做了那样大的手术。
她那时在做什么呢？
她在家陪婉芝，因为婉芝受了惊，每晚只能抱着她才能入睡。
但凡她稍微离开一会儿。
婉芝醒来便会泪眼朦胧找她。
她心疼得不行。
无时无刻都陪在婉芝身边。
当时秦婶被她叫去医院照顾女儿，女儿从小就是秦婶照顾的，秦婶比她会照顾人，她便安心交给秦婶。
万梦婕低头，脸埋进手掌，她这些年到底在做什么？
嫁给一个不爱她的丈夫。
把丈夫跟亡妻的女儿当成亲生女儿一样疼爱。
自己拼命生下来的女儿却置之不理。
丈夫不爱她，也不爱女儿，她因为这样的人折腾了近三十年，从二十多岁，到五十多岁。
她最好的年华全部交付给了他，最终却只换得跟女儿离心的下场。
万梦婕抬起头。
擦掉脸上的眼泪。
眼底浮起坚定，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般。
-
“秦栀阿姨。”
清脆稚嫩的女声从玄关处响起。
客厅里，秦栀盖着薄薄的毯子侧躺着睡着了，听到声音，她缓缓睁眼。
她转头趴在扶手上。
便见小雨被裴继砚放下。
正哒哒哒往这边跑来。
秦栀揉了揉眼睛，从沙发上坐起来，将飞奔而来的小雨抱进怀里：“小雨今天怎么有时间来看我？不写作业了？”
“裴叔叔说教我写。”小雨回头看着正外这边走来的裴继砚。
又转头看着秦栀。
“裴叔叔说你病了，所以去学校接我放学，带我来看你。”
“小雨真乖。”
秦栀摸了摸小雨的发顶。
她用余光打量着裴继砚，心想，现在的裴继砚可真是同情心泛滥，居然放着工作去小雨学校接人。
“小雨吃饭没？”秦栀低声问道。
小雨摇头，一脸认真道：“小雨想跟秦栀阿姨一起吃饭。”
“还有裴叔叔！”
“那小雨坐一会儿，阿姨去楼上换衣服，晚点我们一块儿出去。”
小雨乖巧地从秦栀怀里退出来。
在一旁的沙发上坐好。
秦栀披着毯子上楼，进卧室时她正要关门，关了一下没关上，扭头才发现一只脚横在门口。
“阿砚哥哥，你也要换衣服吗？”秦栀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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