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紧了，时不时还掺着火光，打在亭子的顶上，叮咚作响。
鼎中的汤咕噜噜地滚沸着，原本的熏香味便多了几分变化，热油的椒麻味、蔬果的清爽味还有那被烫过的肉香味。除去这些，那亭中一角的药鼎也在慢慢地熬煮着，似是快要成了，便溢出与那熏香相仿的味道。
灵予细细一闻，却还是猜不出那鼎中是在煎熬着什么，也是有些疑惑，为何银竹要在这时候炼起了药。她想起最初遇见银竹的时候，也是吃了她的药，苦苦的，只要一想起来舌根便会发涩。
这种苦涩感让灵予没去问第二遍，她总觉得要是自己再往下问的话，说不定便又要再去品尝那般苦涩了。
“这药好了。”
灵予没去问，但银竹却是将那药鼎取了过来，打开了盖，便升腾出一阵淡红色的雾气，只是还未散出，便被银竹用灵力裹挟，又注入了药液之中。
那药液是玫红色的，晶莹透明，有些粘稠感。药量很少，若是斟入酒杯之中，也仅有半杯的量，但药力却是极强的，灵予打眼一看，便觉得它至少是天阶以上的灵药。
“这是我近日研制的新药。”
银竹继续说道，取出两支酒杯，将这药液平均地倒入杯中，仅是覆盖了底，再斟满酒，原本的玫红色便被稀释成了微微的粉红，如石榴籽般的色彩。
“那它有什么功效呢？”
灵予把小脑袋凑前，轻轻嗅了嗅，大致能猜出几味主药，但具体功效，她又是不懂了。
“它能够麻痹痛觉，提高神魂敏感度，并减缓灵力活性。”
银竹把酒杯递到灵予的面前，让她能够看清楚这杯中之物。
“这……是新款的星幻丹？你是打算之后将这东西投放到万妖山吗？”
灵予畏惧地缩回了头，她一年前刚从万妖山回来，这功效听着未免太过耳熟，让她下意识地就以为这跟星幻丹是一类东西，怪不得银竹今天跑到这荒山上来，原来吃饭是假，密谋是真。
“这不是星幻丹。”
银竹见灵予的反应不由得愣了一下，她不觉得自己研发的这药跟星幻丹有一点关系，怎知灵予却将它们联想到一块儿去了。
“先不说星幻丹本是毒丹，甚至掺杂入了咒术。单论它们的作用机理就不同，星幻丹是直接毒害神魂与丹田的，通过刺激神魂来提升神魂的活跃性，通常会伴随幻觉并造成不可逆的后遗症。”
“这个药则是在神魂外部对信号进行筛选，过滤掉痛觉，并将其他感觉能力进行一定的放大，是无害且不会有任何后遗症的。”
“我是参照灵予你的功法……”
知道灵予心存成见，银竹便详细地讲解了一下自己这药的作用机理，以打消灵予的顾虑。
灵予听得入迷，身子前倾，从银竹手中接过这杯药酒，仔细探究起来。她自诩自己在神魂领域无人能比，却也想不到这功法也能应用到炼药上。
“好厉害，没想到居然还能这样。不过银竹你打算将这药用在什么上呢？”
银竹讲了半天，灵予连连鼓掌，但回过头来想想，这药大概也是实验之作，至少灵予看不出它有什么用途，就算有，这成本也有些过高了。
灵予的这句话让银竹犹豫了片刻，看着灵予黛紫色的双眸，嘴唇嗫嚅着，但最终她赤色的眼眸中闪出一道神彩。
“灵予……你会，爱着我吗？”
银竹想说的很多，可看着灵予，她却说不出口了。好不容易才从口中嚼出这番话，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怯懦。她虽早已定下决心，却依旧顾虑太多，拿不出灵予那时的半点勇决。
灵予本以为银竹又想指使她去做什么，却不料银竹居然会问住这样不像她会问出来的话，满脸错愕，杯中酒水也起了涟漪。
灵予迟迟没有回答，银竹便开始懊悔了起来。她本来已经想了很多，尽可能地营造好气氛，但说出口的话却是没有任何思考的直白。灵予可以这样莽莽撞撞的，但她不能，她应当是成熟的，提供保护的人，应当更加沉稳一些，作出承诺……
“银竹。”
银竹陷入了自己的心绪中，她的表情虽然依旧平静，可她却连灵予的靠近都没有发现。
“我爱你，我心悦你。”
灵予凑到银竹的面前，让自己眼中只有那对沉默的玛瑙，她轻轻地亲吻着，举起酒杯，终于明白了这杯中之物是什么意思。
“我们双修吧。”
灵予将那淡红的酒液饮尽，并不苦涩，反而有着淡淡的甜味，是她喜欢的味道。
运转着的灵力突然迟缓了下来，那属于修士的超然感从灵予体内拔出，灵力停滞之后的不适应感让灵予脚下不稳，跌倒在银竹的怀中。露出的肌肤蹭在如云般轻柔的仙袍上，却感受到了远比从前的柔顺感。
“好。”
灵予的身子软软的，贴在耳畔的气息让她有些敏感。她开始后悔了，像是雨中小舟，自以为能驾驭风浪，却只能随波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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