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告我收到了，谢谢。”
“嗯，卓文……他还好吗？”
听见她小心翼翼地试问，“现在不太好，但或许你的报告，他看了会好些，他一直替卓月不值当，觉得是古迈害她至此，怎么能够安然的享乐地坐上家主的位置。他恨自己没能救下月儿，也恨他们。”
宋星瑶沉默了，他不知道卓文带着多少恨意走到了现在，她想起古迈从催眠中醒来的时候的样子，他又该恨谁呢？
时遇挂了电话后，随意的浏览了一下宋星瑶传过来的资料，就拿着出门了。
卓文这段时间内一直在卓月生前居住的别墅里，在这次的事情发生前，他是从来不踏进这个地方的。
里面的东西一尘不染，看着像是日日有人打理的样子。
他站在卓月以前最喜欢的露台上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时遇：“文，你自己看吧。”他把手上的治疗报告放在他身后的玻璃桌台上。
他没有伸手去拿那份东西，似乎他并不是应该在意这件事的人，s国的气温降的很快，天色暗沉，庄园里的灯亮了起来，被光散过的地方可以看见零星飘散的白点。
“时遇，下雪了，好像又该去看月儿了。”
没有接他的话，时遇顺着他的方向看着逐渐变大的雪粒，同秋日的萧瑟不同，多了一些寒风吹进衣领里的刺骨。
已经预想到的结果没有让卓文生出多余的表情。
卓月的热情与鲜活，早就被那场冰冷湍急的水流冲到了不知何处。
管家欠身问候，“家主，斯阁家主古迈在门口，他说想见您。”
“来得还挺快。”像是迎接这个空荡别院里的久违的访客。
时遇看见他面上的表情多了一份苦涩和无奈，原来卓月直至生命结束的那一刻一直等待的人，已经完全不记得还有这样一个人了，可她还是带着期待和绝望一起离开。
古迈身上的衣服还是在江城穿的那套轻薄的外套，江城的初冬已经是此处的严寒，冷到雨夹雪这样少见的天气状况都出现了。
他僵直着背，看着紧闭的大门，似乎还在期待开门的时候，那个女孩会向自己跑来。
沉重的大门缓缓被打开，古迈的眼里出现了从未有过的期待，然后又暗了下去。
卓文当然看见了他眼神的变化，所以他冷笑暗讽面前的人迟来的深情。
下一秒，他屈膝跪在地上，雪水落在地上将他的裤腿都染湿，膝盖处传来冰封的刺痛，但他却像全然不知那样。
低下了从前骄傲的头颅，像一个落败者。
“我想见她。”古迈的声音和雪一样虚虚地飘在空中。
卓文原先嘲讽的嘴角，在此刻有些挂不住。
“我竟然不知斯阁的家主还有这么深情的时刻，可惜啊，不知道这些年在中国，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叫做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我想见她。”他又重复了一次。
他的话激怒了卓文，上前走了两步，一脚踩在他的肩上，只是稍稍用力，就让面前跪着的男人向一侧扑倒。
古迈用手稍稍撑起身体，掌心钻心的寒意涌入身体，他又说了一次，“我想见她。”
卓文本以为自己替卓月感到可惜罢了，原来不是，将古迈的手踩在地上，与地面之间没有一点空隙。
“你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你既然没本事在老头子的眼底下护着她，那你就该滚得远点，她的死都是你害的，我要你永远记得这件事情。”
冰天雪地里，古迈的脸色几乎和盖在一旁叶子上的雪呈现出一样的苍白，嘴唇因为寒冷已经染上了紫色，手还被他踩着和地面紧贴，他却好像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卓文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褪色的粉色信封，上面胶封的地方已经发黄脱落，翘起了一个缺口。
薄薄的一片停在古迈的眼前。
抬脚，转身，离开，卓文再也没看地上的男人一眼，即便这是他曾经最想看到的场景。
古迈看见了上的字迹，但寒意让他的反应变慢，手指僵直不那么灵活了。
直到混着雪花的雨水将自己的名字晕开，他才着急地把躺在地上的信封捡起来，放在胸口处擦干。
“不……不。”嘴里呢喃。
撕开信封对他来说已经是这冰天雪地里的难事了。
上面的笔迹即便过了几十个百日，都能看出写字时用了很大的力气。
里面没有装着情和爱，也没有临死前的那种绝望和崩塌。
上面聊聊写着几句话：我记得你说你不想成为继承人，我希望你快乐，但是如果下辈子不在这样的家庭就好了。但是这样的话，我们会在哪里相遇呢？
没有苦痛，这不像是一封遗书，反而像是在课堂上等待心爱之人回复的纸条。
可是已经没有机会回答她这个问题了。
他以为自己已经不会的流泪的时候，眼角的温热似乎在提醒他，卓月永远都不会再回来了。
她没有机会再亲耳听见自己的回答。
衣服上因为浸润了雨雪染上一层白霜，体温也没法融化。
下一秒他像疯了一样，站起来，拍着面前的紧闭的大门。
“我要见她，我要见她！！！”
他像一个痴狂的人，兀自呐喊，可惜沉重的大门，甚至没有因为他的拍打而有任何回响，只是用沉闷的响声回绝了他进入的请求。
时遇站在卓文的身后，“你还恨他吗？”
“月儿都不恨他，我还能恨他吗？”他反问。
偌大的露台，玻璃桌上凝结出一道道霜花。
他有些失神的看着远方的灯柱，“月儿，你还想见他吗？”
因为庄园过于幽深的缘故，卓文似乎都能听见门外男人的哭喊，是哭喊吧。
卓文开口吩咐：“别让他死在奥兰德了，明天早晨打电话让斯阁的人把他带走。”
“是。”
整夜的寒冻，没有换来见卓月的机会，睁开眼，又是熟悉的内饰。
感觉喉咙里卡着一口腥气。
古迈想要坐起身，却被头部的剧痛叫停了动作。
他有些慌张地在身上翻找，最终在枕边看见了那封被捏皱的信纸，安心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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