烂尾楼的地下室里，哭声很快响成了一片。
张文他们试着又往下探了探身子，但因为天气炎热，洞口又被犯罪分子用石板子一直封着，洞里的屎尿臭和三百多人的汗酸味混杂在了一起，这会儿，比刚打开石板子时冲上来的呛鼻的恶臭味，又多了些难以描述的味道。
还是几位年长些的警员，打开了手机上的电筒，屏着气下去查看了一下情况。
“小张，底下的人怕是都没办法自己上来了，瞧他们的情况，应该是长时间的饥饿和缺水造成的，但也不排除犯罪分子给他们使用过某些药物。”
“我猜到了，刚才已经叫了救护车了，大家先下去把人都给扶出来吧。”
张文说着，自己冲了下去。
在几辆救护车赶到时，他们也才刚刚将这三百一十二人都带了出来。
等给这些人都检查完身体，做好了信息登记，收治的医院也尽全力的给安排好了床位，又是月上树梢之时了。
张文顾不上快冒烟的嗓子，找到一位医生，问清楚了中了麻醉类药物后抽血化验的影响问题。
这时，市局刑侦大队派人过来接手了。
张文没有跟同事们一起离开，而是执拗的就守在樊母的旁边，一直等到天亮了，确认她的麻药药性都散了，便立马给老宣打了电话，让他赶紧过来给樊母采血样。
好不容易轮休的老宣，还没进自己的家门呢，又来活了，还是这位活祖宗点的将，自然是没给他好脸，但活儿还是得干，还干的很利索，离开时也很干脆。
张文摸摸自己的鼻头，仗着脸皮厚，追了上去，“宣师兄，多久会出结果啊？”
老宣扭头瞪了他一眼，一脸的幽怨，“你小子是地主老财，还是周扒皮啊？我都连轴转的有三天没合眼了，现在就想回去睡觉，你要是着急，可以让别人接手，不然就等老子睡醒了，我才三十三呢，还不想过劳猝死。”
“嘿嘿，师兄你定然会长命百岁的，我只信任你，有结果了就通知我哈。”
张文面色讪讪的，但要说有多不好意思，又是不存在的，老宣哼了一声，继续往外面走去。
“谁说老宣胖的，瞧这背影，多伟岸呐，简直就是我张文的偶像。”
张文又嚷了一嗓子，老宣一个趔趄，差点儿自己给自己绊倒了，在助手的笑声中，捏着拳头，嘴里头骂骂咧咧的，但就是没再回头，他怕忍不住的会揍人，而他又打不过张佥那个护弟狂魔，太Tm的憋屈了。
这天起床后，许昭发觉自己不但能直接坐着了，头颈还可以慢慢的左右扭动那么一下下了，但动作稍微一猛，还是会晕乎乎的难受。
主治医生给他检查过后，嘱咐道：“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的颈套还得戴上一段时间，脑震荡的后遗症也会在很长的时间里存在的，注意保养就行。今天我就能给你出出院小结了，等要挂的水都吊结束了，你便可以出院回家了，记得，一旦有别的不舒服的症状，请立即来医院复诊。”
“哎，谢谢医生。”
等医生离开了，许昭让陈大哥到护士台问了一下。
“许先生，你今天上午是两个小袋子的药，下午却是个大瓶子的。”
樊丽说不到医院送吃食了，便真的没有准备许昭的饭菜。
中午的时候，许阳扒着汤泡饭，便不时的拿眼睛偷瞄他妈。
樊丽翻了个白眼，“老娘我比菜还下饭啊？”
许阳一惊，恨不得把整个脑袋都挤进他的小饭碗里。
樊丽用筷子敲了一下他面前的汤碗，“好好吃饭。”
许阳抬起头来，讨好的对她笑了笑，“妈妈做的饭好吃。”
“你爸有你一半乖就好了。”
“爸爸很乖，很好的。”
“你就向着他吧。”
“妈妈也很好。”
樊丽嘁了一声，“有多好啊？”
“好看。”
“哼，油嘴滑舌的。”樊丽给许阳挟了块肉，眼神闪了闪，“阳阳，你爸爸他要跟妈妈离婚呢，要是真离了，爸爸妈妈可就分开了。”
许阳咬了一口肉，眼睛眨了眨，“是妈妈做错了事吗？”
对于儿子的反问，樊丽尴尬的笑了笑，“你还小，大人的事你不懂。妈妈问你，你想爸爸妈妈们分开吗？”
许阳摇了摇头，“不想，可是，爸爸很生气。”
“那，阳阳就帮帮妈妈呗，不然以后就见不到妈妈了。”
“不要，阳阳会想妈妈的，可阳阳要怎样才能帮到妈妈呀？”许阳急得快哭了。
“等爸爸出了院，你就跟他说，你不要爸爸妈妈分开，他不答应，你就哭，就闹，你爸最疼你了，他是不会让你伤心难过的。”
听到樊丽的教唆，才四岁半的小家伙似乎听懂些什么，又似乎明白了些什么，可又纠结着些什么，他低头又咬了一口肉嚼着，很想回避。
樊丽不耐烦的将筷子直接敲到了他的头上，小人儿吃痛，摸着头顶，啊了一声，委屈巴巴的抬头看向满脸怒气的女人。
“妈妈~”
“我跟你讲的，听到了没有啊？”
许阳点了点头，“听到了。”
“那记住了吗？”
“记，记住了。”
“记住什么了？”
“不让爸爸跟妈妈离婚。”
面对着咄咄逼人的亲妈，许阳妥协的复述着，但声音小的都快听不到了。
樊丽又要吼他，可想想还要靠着他呢，便又翻了一个白眼，将那股不爽憋了回去。
在她收拾碗筷去洗时，许阳跳下椅子坐到了沙发上，瞥了一眼厨房那边，捂着胸口叹了口气。
其实，这个孩子的思想比同龄的小伙伴们都要来得成熟一些。
父母之间的纠葛他即使不全明白，但也没有大人想象中的什么都不懂。
他知道他妈妈背着他爸爸跟别人好了，就像樊母追的电视剧中演的那样；他也知道，他爸爸肯定不会原谅他妈妈的；他更知道，他只有跟着他爸爸，他才会是个有人疼，有人爱的孩子。
这两天，樊丽待他还不错，即使有时候压不住脾气了，也不会冲着他了。小家伙还暗自高兴了呢，可原来也只是有求于他而已，他心中对这个生了他的女人的不舍和依，又少掉了好多。
许阳的眼睛盯着电视机里放的动画片，却什么都没有看进去，他emo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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