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瓶香槟还没有喝完，谈话刚进行到李莉的第五个约会对象时，林浩接到了一通从美国打来的电话，纽约夏令时和上海时差刚好隔了12个小时，现在是那边上午十点钟，看来是有工作上的事。
他给我看了眼手机屏幕，便对我使了个眼色，眼神示意要提前走的意思。
“不好意思，李莉，你和司葭再坐会儿，我还有点公事要忙，先失陪一下。”林浩拍拍我的手背起身离开，走前将一张房卡塞进我手里，他俯身在我耳畔亲吻了一下，低声说，“早点回房间。”
我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有些人看起来很开明，其实是温柔的霸道。
我得想想怎么说服李莉放弃泡吧的念头，又不扫她的兴。
“今天是周末诶，你们周末都不休息的？”李莉依依不舍地看着林浩远去的背影。
“你别理他，他这个人就是个工作狂。”我笑着招呼李莉，并端起高脚杯和李莉碰了碰，“我们喝酒。”
这香槟的味道确实蛮不错的。贵有贵的道理。一口下去果香、花香四溢，还有淡淡的甜味，越喝越好喝。
李莉喝了一口，放下酒杯，看了看我说：“司葭，你听我说这些是不是也挺无聊的？”
“不无聊啊。”我微笑了一下，“我现在要是上去也是边刷手机边等他忙完，还不如跟你在一起聊天有意思呢。”
李莉有点儿无奈：“看来男人都一个样，就没有十全十美的。”
我开玩笑道：“十全十美的有啊。小说里，那些霸道总裁又能赚钱又会疼人，诶，我最近看了部电视剧，挺老的，叫《我的前半生》，你看过没有？”
“瞧不起人呢…哪部热剧我没看过？”李莉露出傲娇的小眼神，“就你说的这部，我翻来覆去了看了足足有三遍。”
“是嘛。”我笑道，“琢磨出什么深意来了？”
李莉有些戏谑地抿上一抹笑意，道：“都说男人的‘我养你’，是毒药。可我却觉得，劝女人独立才是毒药。”
“啊？”我简直要惊掉下巴。虽然李莉不止一次提出惊世骇俗的见解，但是这话还是让我惊得说话都跟着磕巴了，“李莉，这，你，和我说的是同一部剧吗？”
李莉悠闲地喝着酒，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脸上露出惊异之色，我只得解释：“这部剧难道反映的不是女人被男人抛弃后，靠自己独立，完成人生逆袭的吗？”
“所以说，你还年轻，看问题浅。”李莉有点儿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道，“职场歧视无时无刻不存在，你以为女人凭能力就能打破职场格局？假如一家公司有十个高管，能有两个女的就不错了，那其他没混出头的女人，是因为她们能力不行吗？当然不是啦……”
我蹙眉静思，回忆了一下申总公司的人事格局，感叹了一句：“也不是吧。我看申总公司就是男女各半。”
“即使是这样，那也是因为民企人事结构简单。”李莉晃了晃酒杯又问我，“那她们是在核心部门任职吗？还有，她们是不是大龄未婚女青年？”
我沉默了。
李莉似乎料到如此，才又接着说：“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我摇头。
“是因为女人的身体机能决定了，她的人生会被各种DDL（deadline）所支配。”李莉放下酒杯，加重语气说，“一个女人，要结婚、成家、生娃，再加上抛头露脸加班工作，太累就容易早衰，容颜早早衰败，体力也跟着迅速下降，怎么能跟那些虎狼一般的男人比。就算她天赋异禀，像男人一样精力旺盛，有野心能拼搏，可她终究是要生儿育女的。这是女人被造物主所赋予的使命。要怪只能怪，老天爷的不公平，让女人生来就是女人。起跑线落后男人八百米。”
我噎了一下，心里尽管想说，那就不要结婚好了，可是这话连我自己都不认可。
我怎么能够想象自己五十岁了，没有伴侣没有孩子，只有一堆头衔，那我工作的意义又是什么呢？我从来不认可“孤家寡人”的人生是种幸福。
而人，生来就是要追求幸福的。
想到这里，我只觉得自己完全被李莉打败了。
李莉也不说话，等着我先开口。
我叹了口气说：“这么说，你也觉得电视里演的都是假的。被男人抛弃的罗子君们，不可能逆袭成为职场精英？”
李莉笑了笑，说：“这我不敢说是全部，总之可能性万中无一吧。因为稀有，才会被传颂。更多的失败的罗子君们，早就淹没在芸芸众生之中。”
我说：“所以，一开始就不要变成罗子君。做个像唐晶那样强大的女人。”
李莉破天荒点了点头，说：“不过，你想知道唐晶这样的女人是怎么练成的吗？首先，她得成长于一个破碎的家庭，从小父母离异，早早懂事独立，并坚信男人不靠谱，凡事只能靠自己，她圣女贞德似的，把全世界当做要征服的对象，手握长矛与之斗争。斗争，就有敌我，那表示她从不相信男人，从骨子里就不信。所以，自然而然做不到全身心的爱，你觉得这样的人生幸福吗？”
我摇了摇头，想到她本可以和贺涵执手终身，但最后还是错过了。
难道是因为她骨子里就不相信男人吗？
“那就不能有中间地带？”我拧眉反问。
“有是有。”李莉无奈一笑，“所谓中间地带，不还是要分出主次？要退让，要牺牲？比如……”
她看着我说：“如果你现在身居要职，周末都在忙工作，你再找一个林浩这样的男朋友，请问，你们还有时间谈恋爱吗？”
我无语。
李莉又有些咄咄逼人地质问：“机会不等人的。女人要抓住事业上的机会，就得忽略男人的想法，你以为机会有那么多弹性，可供你想紧就紧，想松就松？这次你为了感情，放弃了事业机会，下一次就轮不到你了。可如果这次，你为了事业忽视了男人的情感需求，那世界上女人那么多，他为什么非你不可？”
李莉摇晃着酒杯，下巴微抬，居高临下，神情如同女王：“司葭，你不会真的天真到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无条件的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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