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扬，你觉得穷真的那么可怕吗？”
林歌拾起一块土喀拉，胳膊用力猛的一甩，“嗖”土喀拉飞上半空，一直飞出五六十米远才划了个弧形坠落林间。
“排长，你没过过苦日子，你不知道”
“停，景扬，你怎么知道我没过过苦日子。”
断然截住话题，林歌盯着他：
“不要看我现在过的很惬意，这都是凭我努力奋斗得来的，现在你们看到的都是我幸福的一面，谁又知道我苦的一面，我告诉你，我家以前也是农村的，而且生活条件绝不比你好到哪里，我七岁就上山放牛，八岁就跟着父母去种地，十岁就会扶犁，到得十三岁，已是家里一名大劳力，你是这样吗？”
张景扬语塞，惊愕得嘴张的老大。
“你说你家那里条件不好，我也明确告诉你，我家条件也不好，我上初中之前就没穿过新衣服，都是捡别人穿过的，在我十岁之前连苹果香蕉是什么味都不知道，十四岁之前，我就没离开过我家那一亩三分地，十五岁之前”
噼哩啪啦，旧事重提，越说越激动，而张景扬一直保持那傻傻的样子，显然他被林歌苦难的童年惊呆了。
“好了，不说了。”
说了一大堆，也觉得口干舌燥，林歌有些累了：
“总而言之，张景扬，穷人孩子早当家，我说这些就这意思，你把当兵当做是跳板这没有错，但是，当兵并不是你人生的唯一出路，纵使现在你能留在部队，那么，三年之后呢，再四年之后呢，部队不是养大爷的地方，这碗饭也不好端，你好好想想，做为我们这种普通二线部队，是没有机会永远享受部队待遇的。”
张景扬无语，他低头凝思。
“我们是年青人，同时我们更是军人，哪怕脱下军装，我们也永远是当过兵的人，记得一位老首长曾对我说过这样的话，年青人就应该有年青人的朝气蓬勃，更应该有年青人的锋芒和闯劲，千万不要总是一味的老气横秋，更不要缩手缩脚、鼠目寸光，趁着年青，就要多出去闯，多出去看，在这一方面发现不适合，赶紧调整视角，从新开始。我觉得这些话说得很对，景扬不妨你也借鉴一下，我们还年青，所以我们不怕失败，也能失败得起，为什么我们一定要在这一棵树上吊死呢，部队不适合你，你的条件也不适合留在部队，那么，为什么我们不做其它的偿试，是的，部队是不用愁吃穿，但是，在部队你就永远要甘守清贫，你永远不可能发达，而在地方社会，只要你敢干，有闯劲，有头脑，那就一定能有所作为。”
嘴说不说了，又是一番长篇大论，说这些话，他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张景扬，从他的眼神，面目表情，肢体神态，林歌看出，这些话起到了一定作用，趁热打铁，纵然口干舌燥嗓子冒烟，继续：
“我说的你好好想想，是不是这么个理，不要以为离开部队你就不能活了，部队这种苦你都吃过了，地方上的那些苦又有什么吃不了的呢，当兵本就是牺牲奉献，然而确要你付出一万多块的巨大代价，你一年又能挣多少呢？跟着这样一个贪得无厌的领导你又能得到什么，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
面对一句句质问，终于，张景扬动容了：
“排长，我想通了。”
“想通什么了？”
“我没必要花那个钱。”
“为什么？”
“第一我拿不出那么多钱，这已超出了我的承受能力。第二，部队这地方确确实实我不在适合呆了。”
“怎么不适合呢？”
张景扬苦笑：“当兵把枪丢了，这脸丢的够大了，虽然战友们都不说，但在心里肯定都鄙视我，还有，一看到指导员那张嘴脸就恶心，我的把柄都在他手里，现在他就一而再，再而三的勒索我，以后还在他手下当兵，那我岂不是只有任他宰割，连点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林歌一怔，张景扬的话完全正确，但是，距离复员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这种思想是绝对不能存在的，刚才是劝他不要一条道闭眼睛走到黑，现在，他开窍了，话题再转，再从稳定军心下手：
“你说的这些也有可能，但不完全是绝对的，景扬，咱们当兵不是为了某个人当的，能力也不是为了某个人培养的，你所经历的，所学到的，包括积累的知识都是将来要为你所用的，想做一个出色的人，想要有所成就，那就一定要端正态度，正确看待这些事物，同时要具备扭转别人思想的能力。”
“排长，我懂，你不用说了，这五年兵我不是白当的。”
张景扬眼含感激之色：
“排长，无论如何我都要先谢谢你，是你的话让我豁然想通了这些事情，也打开了封闭的思想，你放心，当一天兵站一天岗，我明白这个道理，以前我没有做好，现在，既然我决定复员了，那么，我会珍惜剩下的这些日子。”
“好”林歌开心的伸手拍在张景扬的肩膀上：“记住，我们是为自己活着不是为别人活着，所以，我们一定要活得更好，更要珍惜属于自己的每一分每一秒”
加重语气：
“特别是这军旅，一辈子只有一次，错过将终生不再，为了不让自己多年以后回想起来后悔，好好干，不要再留有遗憾。”
“会的，排长。”
张景扬泪水再一次涌出，重重的点头。
“走吧，咱们回去。”
两人起身，顺原路返回。
“景扬，你说上次的事指导员拿了你两万五千块钱？”
刚走了几步，林歌问，张景扬点头，未作声。
“你敢不敢去找他要回来？”突然停住脚步炯炯双眸盯住张景扬：“把属于你的拿回来，你敢不敢。”
张景扬呆愣愣的回视，渐渐的，血气上涌，转而热血沸腾：“排长，我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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