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盯着那朵纸花，喉咙发紧。
他分明记得上车前检查过车厢，根本没有什么纸花。车窗一直关着，这东西是怎么进来的？
纸花的红色在昏暗的车厢内显得格外刺眼，像是浸了血一般鲜艳。老周伸手想把它扔出去，却在指尖触碰到花瓣的瞬间猛地缩回手——那纸花摸起来竟像人的皮肤一样柔软，还带着一丝诡异的温度。
"见鬼！"他咒骂一声，干脆抓起纸花摇下车窗用力往外一抛。
后视镜里，那朵红纸花在空中打了个旋，却没有落地，而是轻飘飘地悬浮在半空，最后竟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托着一般，缓缓飘回了路面中央。
老周的心跳几乎要冲破胸腔。他猛踩油门，轮胎在湿滑的路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此刻他只想尽快赶到县城，离那条诡异的山路越远越好。
县城的灯光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亮，随着车辆的不断前行，这些灯光也越来越近，仿佛是在迎接老周的归来。老周的神经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他紧紧握着方向盘，额头上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终于，当他看到那家 24 小时营业的加油站时，心中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他缓缓地将车开进加油站，停在了加油泵旁边。
然而，尽管已经到达了安全的地方，老周的手却依然无法控制地颤抖着。他深吸一口气，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但那股紧张的情绪似乎已经深深地烙印在了他的身体里，让他难以摆脱。
"加满。"他哑着嗓子对加油工说，声音干涩得像是几天没喝水。
加油工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一边拧开油箱盖一边好奇地打量他："大哥，你这脸色可不太好啊，遇上什么事了？"
老周张了张嘴，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说出来谁会信？说他半夜在山路上遇到一支鬼迎亲队伍？说他看见新娘盖头下没有脸？
"没什么，就是开夜车太累了。"他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加油工将信将疑地点点头，突然压低声音："您该不会是从老鹰嘴那边过来的吧？"
老周浑身一僵："你怎么知道？"
"那条路..."加油工左右看了看，声音更低了，"最近不太平。上周也有个司机说在那儿看见了怪东西，第二天就发高烧说胡话，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老周的后背窜上一股寒意："什么怪东西？"
加油工神秘兮兮地凑近："说是看见一支迎亲队伍，大半夜的，新娘的盖头被风吹起来..."他做了个夸张的表情，"里面啥也没有！"
老周手里的打火机"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您...您也看见了？"加油工瞪大眼睛。
老周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死死盯住加油站对面的马路——那里，一盏红色的灯笼正缓缓飘过。
没有提灯笼的人，只有一盏孤零零的红灯笼，悬浮在离地两米左右的空中，慢悠悠地向前移动。
"那、那是什么？"老周的声音变了调。
加油工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却一脸茫然："什么？"
"那盏红灯笼！就在那里！"老周指着马路对面。
加油工困惑地摇头："大哥，那边啥也没有啊。"
老周再定睛一看，马路对面空空如也，哪有什么灯笼。可刚才他分明看得一清二楚...
"您一定是太累了。"加油工同情地看着他，"要不今晚别赶路了，前面拐角就有家旅馆。"
老周木然地点点头。此刻他确实不敢再继续开车了，他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眼前时不时闪过那张没有五官的脸。
旅馆很简陋，但好歹干净。老周冲了个热水澡，试图洗去一身寒意。可当他擦着头发走出浴室时，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
床头柜上，赫然摆着那朵鲜红的纸花。
花瓣上还带着水珠，像是刚被人从窗外扔进来。可这里是三楼，窗户也关得严严实实。
老周颤抖着走近，发现纸花下面压着一张泛黄的纸条。他强忍恐惧拿起来，上面用毛笔写着几个歪歪扭扭的字：
"吉时将至，莫误良辰。"
字迹像是被水浸过，墨迹晕染开来，像是一张哭泣的脸。
就在这时，房间的灯突然闪烁起来。老周惊恐地抬头，看见浴室镜子上的水雾中，慢慢浮现出一行字：
"来找我。"
水珠顺着字迹滑落，如同眼泪。
老周再也受不了了，他抓起外套冲出房间，一路狂奔到前台："退房！现在就退！"
前台服务员睡眼惺忪地抬起头："先生，现在才凌晨四点..."
"少废话！退钱！"老周几乎是吼出来的。
服务员被他吓醒了，慌忙办理退房手续。老周拿了钱转身就走，却在推开旅馆大门的瞬间僵住了——
门外浓雾弥漫，雾中隐约可见一排红色的灯笼，由远及近，缓缓飘来。
更可怕的是，灯笼后面，八个模糊的人影正抬着一顶花轿，以那种熟悉的、机械的步伐向他走来。
唢呐声再次响起，这次近在咫尺。
老周踉跄后退，却撞上了一个冰冷的东西。他回头一看，是那个前台服务员，可对方的脸上...没有五官。
"新郎官终于醒了。"服务员用沙哑的声音说，嘴角的位置缓缓裂开一道缝，像是在笑，"新娘等您多时了。"
老周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夺路而逃。他冲进停车场，跳上货车，发动引擎一气呵成。
后视镜里，那支迎亲队伍已经来到旅馆门口，花轿的帘子高高掀起，里面空空如也——
因为新娘，正等着他去填补那个空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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