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夜饭的食材和花生瓜子糖果类的年货，陆初杳全权交给丈夫宋铭泽采购。
她则带着儿子在家陪奶奶烤火温粥，赏雪喝茶。
过了会，花婶路过宋家门前，无意瞟见铭泽媳妇蹲在地上滚雪球堆雪人，一双白嫩小手冻得红彤彤。
她看着都嫌冷，可人家愣是玩得起劲，灿烂的笑容比地面反射的雪光更耀眼。
然后她又见这闺女往屋子里招手，下一秒，宋知予小娃娃像只快乐小狗似的朝他妈妈撒欢奔去。
软糯清甜的女声响起，“宝宝，这是妈妈送给你的新年礼物，小雪人，喜不喜欢呀？”
小孩也不回答，圆嘟嘟的脸蛋露出迷之笑容，特别可爱。他张开手指想去戳雪人，却胆怯地停在半空中。
陆初杳鼓励他，“摸摸，感受下什么是雪。”
不知何时，院门前已不见花婶的背影。
对于陆初杳别具一格的带崽方式，在宋奶奶看来着实有些不负责任，哪有当妈的特意带儿子玩雪，万一冻感冒了咋办！
还有，总是指使她的小金孙拿这拿那儿，还不给喂饭，让小小人儿自己吃！
满腹哀怨无处说，说多了宋铭泽那小子又该不高兴。
老太太撇撇嘴，她算是看明白了，她孙子宋铭泽就是个老婆奴，宠媳妇宠到没边了。
被老太太念叨的宋铭泽此时推着自行车在泥泞雪地里艰难前行。他没想到大冬天还有这么多人出来赶集，不宽的街道上到处是行人，熙熙攘攘的好生热闹。
他随着人流七拐八拐来到猪肉摊，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立刻钻进鼻腔。
“师傅，还有没有里脊肉？”
出门前老婆着重叮嘱他买点里脊肉回去，据说一头猪身上最嫩的地方就是里脊肉。
手握斩骨刀的屠夫闻言看过来，扯着案板上剩下的半边猪肉一转，说“要多少？”
“称两斤吧，另外五花肉来十斤，排骨五斤，猪脚两个。”他机关枪似的报菜名，而旁边的人则纷纷侧目，好奇打量着这个大手笔的年轻人。
屠夫也惊诧，浓眉一挑，“里脊肉只有一斤半，行不行？”
“行，您给我称吧。”
屠夫手起刀落，干净利落地分好肉装入塑料袋中。
“麻烦帮我把排骨剁成小块，谢谢。”
难得遇见这样有礼貌的客人，卖肉师傅的态度也随之温和起来。平时别人让他砍骨头，他都很敷衍的随便乱剁。
今天不同，他非常认真地将排骨剁成大小均匀，没有缺口的小块。
宋铭泽数好零钱付出去，然后提着沉甸甸的塑料袋转去下一个摊位。
买大料跟花生米！
“铭泽哥？”
一位戴着军绿色雷锋帽的年轻小伙叫住宋铭泽。
小伙身材中等，脸颊消瘦，唯独一双眼睛清亮圆溜。
宋铭泽认出他是向阳大队康大爷家的小儿子，好像外号叫泥鳅。
“我呀，泥鳅，小时候经常跟你们打游击，还认你叫过首长呢。”
“噢，泥鳅，我认得你。”
大名叫宋宝柱的泥鳅害羞地挠挠后脑勺，快速看了眼宋铭泽，又很快低下头去，支支吾吾道：“铭泽哥，我有个不情之请。”
“何事？”
“这儿人多，我们去那边说。”他指向不远处的一个巷子口。
宋铭泽跟随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微微点头。量这小子也没那个胆坑人！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巷子口，宋铭泽单手插兜，淡淡道，“现在可以说了。”
“我想找您借点钱。”
怕被宋铭泽拒绝，泥鳅连忙说出自己的理由，“不要借太多，就五十块。”他伸出一个巴掌，祈求地盯着面前高大威严的男人。
宋铭泽突然发现泥鳅的眼型挺像自家老婆的，再听他说不借太多只借五十的请求，心生有趣。
“五十块相当于高级工人一个月的工资了，况且，你要借钱干什么，为何不找你父母要。”
泥鳅支支吾吾，犹豫要怎么开口时骤然对上宋铭泽幽深如谭的黑瞳，心尖一颤，最终选择和盘托出。
他想在新年这两天同朋友合伙做春联窗花生意，城里到处张灯结彩热热闹闹的，临近的乡村却比较冷清。所以他瞅准这一块的市场，笃定能靠着春联和窗赚一波快钱。
“马上就年三十了，你们赶哪儿去进货？还有，光卖这两样东西，这利润空间……小了点吧？”
泥鳅自信一笑，“我们不进货，花点成本买红纸和墨水就行，我那朋友会书法。除了窗花外，其实我们还想做红灯笼。”
“但手头比较紧，如果您愿意借我的话，我们就可以放心大胆去干了。铭泽哥你放心，最多初六我就能还钱，按十块五毛利息算！”
宋铭泽撩起衣袖露出腕表一角，出来有一个时辰了。面前是极力抬起下巴装作非常自信的少年，他轻勾唇角，从皮夹里掏出五十块。
两根手指夹着薄薄的纸币递出去，“希望你说到做到。”
刚进家门，天空又飘起鹅毛大雪。院子里静静伫立着一个略显潦草的雪人，狂风袭来，它的鼻子被无情吹落在地。
吱嘎吱嘎声在寂静的院中响起，皮鞋所到之处留下一串明显脚印，宋铭泽弯腰捡起掉在地上的胡萝卜。
然后朝厨房走去。
大年三十晚上的厨房是陆初杳的战场，她指挥着全家老少刷锅洗菜，外加兼职伙夫，按她调配控制火候大小。
红烧全鱼，糖醋排骨，老姜炒鸡，干焖烟笋腊肉，小炒里脊肉……
一道道令人垂涎三尺的菜肴端上桌，香味浓郁到飘出屋外三里地（夸张）。
反正宋知予这只小馋猫是迫不及待想上桌吃饭了，可惜今天这些菜除了鱼肉比较软嫩之外，其他皆是硬菜。
“杳杳啊，要不你再打个鸡蛋汤给乖乖吃。”
“…好吧。”
其实她是想让宋知予慢慢尝试大人的饭菜，毕竟也有一岁多了，不能总吃流食呀。
除夕夜，万家灯火齐明，寂寥的黑色上空时不时响起炮竹声，宋家小屋的四角餐桌难得没有缺席一方。
宋铭泽举起酒杯，幸福地一一扫过最爱的家人的脸庞，柔声道，“新年快乐，祝咱们家所有人身体健康，平平安安，顺顺利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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