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时愿走出圣心医院大门，冬日的阳光洒在她脸上，却丝毫驱不散心头的沉重之感。
她拦下一辆黄包车，“师傅，去嘉愿药业。”
黄包车夫应了一声，拉起车子，一路飞奔。
江时愿望着路边不断变换的景色，心中思绪万千。
嘉愿药业，是母亲当年亲手创办的西药厂，是江陈两家共同经营多年的心血。
如今，她也是时候跟自己喜爱的药物研发事业，暂时说再见了。
要跟那个摆满各种先进仪器，陪伴她通宵达旦做实验的独立研发室告别。
可是，她该如何跟陈靖安开口呢？
这个念头，像一根刺，扎在她心头。
黄包车停在嘉愿药业门口，江时愿付了车钱，深吸一口气，走进了办公大楼。
公司里井然有序，一切如常。
员工们都尽职尽责地忙碌着，丝毫没有察觉到即将到来的变故。
江时愿在员工们热情的问候声中，径直走向陈靖安的总经理办公室。
她的手在半空中犹豫几秒，还是紧抿唇角，敲了敲门。
“咚咚咚——”
“请进。”陈靖安略显疲惫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江时愿推开门，步履沉重地走了进去。
陈靖安原本正埋首于文件之中，听到动静，立刻抬起头来。
他眸色一亮，瞬间展露笑颜道：“阿愿，你今天不是应该轮到去圣心医院那边吗？”
“怎么忽然过来了，难不成是想我了？”说罢，还故意朝她眨了眨眼。
江时愿却没有言语，而是将珍珠手袋放到桌面上，慢慢在他办公桌前坐下。
沉默片刻后，她声音有些低沉道：“靖安哥，我有件事要跟你说……”
陈靖安从没见过江时愿这样反常的表现，竟紧张地手心沁出薄汗。
他神色郑重地看着她，语带着关切道：“阿愿，你这是怎么了？到底是什么事啊？”
江时愿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准备……辞去嘉愿药业特聘研发顾问的职务。”
陈靖安闻言一愣，许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眼中充满不解，“为什么？”
江时愿垂下眼帘，“威廉姆斯教授这周从圣心医院离职了，我答应过他和我的恩师朱丽叶教授，要全身心地投入到救死扶伤的工作中。”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我其实当初答应湘姨来嘉愿药业做兼职研发顾问，也属于临危受命。”
“如今嘉愿药业这边，国产磺胺和青霉素这两款神药都已经研制成功，公司也因此走出困境，发展蒸蒸日上。”
“我的使命也算完美达成，是时候功成身退了……”
“可是……”陈靖安情绪有些激动，双手支撑着办公桌，猛地站起身。
“可是嘉愿药业需要你啊，这毕竟是咱们江陈两家共同的心血！”
“难道不断研发出疗效更好的药物，不断降低药品成本，让老百姓和前线士兵们都吃得到、吃得起好药，不是一种更好的救死扶伤方式吗？”
“况且我也……我也非常需要你啊！”
“为什么我身为你青梅竹马的伙伴，身为你嘉愿药业的合伙人，身为你缔结婚约的未婚夫，却永远无法成为你的首选项呢？”
江时愿惊异于陈靖安如此情绪激烈的表现，但却对他说的话无可否认，无可辩驳。
她即将要去从事的工作，确实是比救死扶伤和研发新药更艰难、更危险、更隐蔽，却也更伟大的事业。
但她不能说，更不会说！
“靖安哥，对不起……”江时愿也站起身，朝他深深鞠了一躬。
她眼中隐隐有泪光闪动，像是在对活在阳光下的生活，做最后的告别。
“你确实永远都不会成为我的首选项，大概我本身就是个十分自私的人吧……”
“我不愿被束缚，不愿受接受世俗的规训，不需要别人去告诉我什么样的选择最好。”
“我意已决，你不必再劝。”
陈靖安知道江时愿是个非常有主见的人，一旦做出决定，就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
“阿愿，你真的考虑好了吗？”他剑眉紧蹙，语气低沉。
江时愿毫不迟疑地点点头，目光坚定道：“考虑好了！”
“好吧，尽管我无法理解，但依然尊重你的选择。”陈靖安叹了口气，心中隐隐作痛。
他看着她，眼中充满不舍，“只是，以后我们就不能经常见面了吧……”
江时愿笑了笑，却语带一丝隐隐的伤感。
“肯定不会像现在这种频率，但你和阿晏要是想我了，还可以约我一起聚餐啊！”
“嗯。”陈靖安轻轻点头，而后走到她面前，紧紧拥抱住她，就像预感到马上会失去她一般。
“阿愿，对不起，我刚才态度不好，我向你道歉。”他将下巴半倚靠在江时愿的颈窝处，瓮声瓮气道。
“阿愿，你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太过劳累。”
江时愿这次没有推开他，而是轻轻回抱着，声音有些哽咽道：“好，我晓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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