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桑看着两人逗孩子的模样，唇角也不自觉弯起一丝笑意。
她将手里的书卷放在一边，噙着淡笑开口。
“你上手很快嘛。”
她指的是国医府里的内务，也指孩子。
柳轻眼底的温柔都快溢出来了，轻轻拍着小长生，偏头瞧了一眼边上的满眼慈爱看着长生的女子，这才想起来问了说一句。
“这位姑娘，看着不像是我大盛人。”
忽明娜笑着应她，“我是西域人。”
如此一来，柳轻便确认了心中的猜测。
虽然她先前一直在国医府内养胎，但也并非全然不曾通过外面的消息。
在宫中设宴款待西域使臣那一次，陆延骁纳了个西域女子回侯府做妾，她还是有所耳闻的。
忽明娜走到离桑身边，打量了一下这间仅供国医府三位高层休憩的房间，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我说你怎么总爱往这国医府跑，清新雅致，美景琳琅。外头有朗朗读书声，里头有美人在侧，如此逍遥，这要是我，拿十座侯府我也不换。”
柳轻听她说话，倒也是个恣意洒脱的性子。
见惯大漠广袤风沙的女子，最终却只能困囿于大盛一方宅院，也是可怜人。
“那你以后可以常来。”
离桑头也不抬的道。
忽明娜笑吟吟的看向柳轻，“这位姐姐怎么称呼？”
“我姓柳。”
“柳姐姐，今后我若是常来打搅你，你可不要嫌弃我。”
柳轻面纱下的唇角上扬，温声应道。
“那自然是不会的。”
虽是外族女子，但离桑能放心把长生交给她，还能带她来国医府，想来是信任此人的。
叩叩叩——
有人叩响房门，离桑低声开口，“进。”
两人转头看去，便见青竹从外面进来。
她快步走到离桑身边，附耳低语了几句。
离桑听罢站起身，看向忽明娜。
“我有事要出去一趟，晚些时候来接你和长生。”
忽明娜并未多问，点了点头。
柳轻眼中闪过几许担忧之色，想开口问上几句，但小长生粉嫩嫩的小手掌抓着她的面纱扯了一下，很快就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这孩子虽然出生之后就没见过柳轻，却与她很是亲近。
离桑出了国医府，上了一辆马车。
这马车是国医府的，并非侯府那一辆，十分普通。
青竹也跟了上来，阿七则在外面驾车。
待得开始行驶，离桑才开口问青竹，“宫中的人几时能到？”
青竹略略推算了一下时间，“约莫半个时辰后。”
从国医府到离府，半个时辰绰绰有余。
离桑又问，“青炼那边都部署好了吗？”
“准备好了，离府周围都安插了我们的人，只要离烟一现身，必定能发现她。”
离桑点了点头。
昨日从宫中出来，她就开始暗中让青竹去准备此事。
离家夫妻二人被贬的圣旨昨日已下，宫里今天就安排了人去离府“送”离正德举家搬迁。
听说是贬到岭南，贫瘠荒凉，山高路远。
恐怕穷此一生，也难再见。
无论那背后之人是先太子残党，还是其他人，既救了离烟，自然不会如何苛待于她。
所以，离烟今日必然会来离府送她父母最后一程。
很快，马车就停在了离府外的一处闹市。
离桑撩开帘子看了一眼，青竹在边上与她讲解。
“北边的茶博士，还有南边的客栈小二，西墙底下那个乞丐，都是我们的人。”
离桑颔首，她还在人群中看到了青炼，扛着一树糖葫芦在叫卖。
离桑没有等多久，很快，宫中的人便到了。
他们敲着锣鼓，那喧闹声瞬间吸引了周围的百姓，看热闹的人群如潮水般迅速围拢过来，将离府门口堵得水泄不通。
“这是怎么回事，这离家犯事儿了？”
“不知道啊，听说是触怒了天颜，要被贬出京城。”
“听说前阵子中伤咱们国医大人的流言，就是这两口子传出来的。”
“要我说啊，国医大人那可是救驾有功，被陛下封了护国夫人的，如此抹黑造谣陛下的恩人，这家人可不是活该吗！”
“听说国医大人也是他们家的女儿，但从小并没有养在身边，这离家人也是偏心偏得没边了！”
嘈杂的议论声中，离正德满脸颓丧的出了府。
一群小妾早就跑光了，身边只跟着方氏，还有几个家生奴才。
倒不是方氏对离正德有多不离不弃，只是陛下的旨意写明了，要将他夫妻二人一同送走，多少带点为离桑出气的意思，她不想走也得走。
离家一家子都出来送行，离澈离宽眼眶都有泛红。
年迈的老夫人更是哭得声泪俱下，交代儿子万事小心。
两个儿子安静的听着他娘的叮嘱，依依不舍的告别。
至于其他人，面上虽然看着同样沉痛，但心里怎么乐呵的，可就没人知道了。
告别之后，一行人背着简单行囊，脚步沉重地踏上马车。
与此同时，离桑安排在暗处的人谨慎仔细的四处扫视，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远处一方僻静院落外，离烟一身黑衣，脸上蒙着黑纱，只露出一双眼睛。
她紧紧攥着拳头，眼泪从通红的眼眶滚落下来，没入面纱之中。
“父亲，母亲……”
离烟咬着下唇，不舍的望着上车的父母二人，轻声喃喃。
她重重的捶了一下墙面，眼中只剩下愤懑与怨恨。
自己如今这么狼狈，父母被贬离京，全都是拜离桑那个贱人所赐！
此刻，她心中对离桑的怨恨更是达到顶点。
“离桑，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沉浸在恨意中的离烟并没注意到，那边墙下的乞丐已经发现了她。
乞丐歪歪斜斜的起身，一脚将地上的碗踢倒，正好是离烟所在的方向。
很快，离桑的人便在暗号之下发现了离烟，从各个方向不着痕迹的朝离烟围了上去。
马车里，青竹眯了眯眼，“找到了。”
离桑顺着她的目光往那边一看，正好看到一道鬼鬼祟祟躲在墙边的身影。
好似心有所感，那边的离烟也转过头，正好看见她。
离烟眼中顷刻闪过慌乱之色，转身便朝着小巷深处奔逃。
青炼将手中的糖葫芦随手扔到街边，抬手吹了个嘹亮的口哨，“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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