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泰的突然闯入，让众大臣们瞬间安静了。
只见打开的灵柩中，杜文泰的长子杜生正安静地躺在里面，苍白的脸上还能看出几分惊恐。脖子处断裂的地方，此刻已经被缝合了起来，倒不会让人感觉死相过于凄惨。
看到大殿上突然进来一具尸体，众大臣都是下意识地退后了几步，生怕霉运染上自己。
“杜大人此举是何意？”
萧宇烨坐在龙椅上，声音听不出喜怒。
“臣自知已被免职，不该出现在大殿之上，但老臣已六十有余，在本该颐养天年之际却是痛失爱子，望陛下严惩杀害我儿的凶手啊！”
杜文泰当场开始哭诉了起来，所流露的感情既有真情，也有为了达到目的而产生的假念，但在场大臣却是无一不动容。
无论是立场如何，对于一个晚年丧子的老者，都是值得同情的。
“爱卿的悲痛寡人自是理解，诸位大臣此次前来，想必也都是为了此事。”
萧宇烨面露悲容，甚至暗中掐着自己，来了几滴泪水。
“但镇北王有功于社稷，况且此事有些许蹊跷，寡人怕是无法轻易惩治镇北王。”
萧宇烨的一席话，倒也是给了朝中皇后派的大臣们一些希望，立马便有人起身附和起来。
“陛下圣明，臣等也为杜大人的遭遇惋惜，但一来事情原委不清，二来斯人已逝，若因丞相之子便要求战功卓着的镇北王偿命的话，那对武朝是得不偿失啊！”
说话的人本意是想让杜文泰一心为公，但怎奈实在是不太会说话，一番说辞下来，却是让原本平复住心情的杜文泰怒火中烧。
只见原本老态龙钟的杜文泰突然像是有了力气，直接一拳抡在了此人脸上，一边打还一边说。
“死的不是你儿子，你当然认为得不偿失！”
此刻朝堂上只剩下拳拳到肉的撞击声，杜文泰的叫骂声，以及挨打大臣的哀嚎声。
“大家都消消气，和气生财啊！”
萧宇烨看热闹不嫌事大，嘴上还假意劝着架。
“陛下，倘若功绩斐然便可无视朝廷律法，那天下岂不是一片混乱！若皇亲国戚便可无视朝廷律法，那岂不是有损我武朝国威？老臣恳请陛下，依法处置镇北王！”
杜文泰泄愤结束后，仍不忘自己此行目的，再度跪地向萧宇烨施压。
他虽然还没有理清楚事情的全貌，但他也大概猜出，皇帝是想两边打压，都不想过早铲除一方势力，只求达到一种平衡的状态。
那我就偏偏要让你的算盘落空！你只是想打压、缩小镇北王的势力，那我便偏要让你给他判个死罪！
你若想袒护外戚，那未来自己便打着外戚乱政、蛊惑皇帝的旗号，召外臣清君侧。
你要是真扛不住压力把李同达杀了，那先不说李同达那数十万边疆士兵如何，首先朝中皇后与其党羽便饶不了你。
这是杜文泰一次极端的尝试，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儿子的死让他有些失去理智，萧宇烨的攻心之术有了不错的成效。
“众爱卿可知，镇北王在回皇城前都经历了什么？”
萧宇烨古井无波的眼神中看不出一点情绪波动，仿佛只是随口问出了一个问题。
“臣等不知。”
萧宇烨抛出的问题正是众人一直想知道的，众人都只知道镇北王回城的大概时间，手下的情报仅限于镇北王遭遇暗杀，随后便城门斩杜生。
在上朝前，很多大臣也在思考二者的关联性。
镇北王虽然年轻气盛，但也不能因为被人暗杀，就随意地把这股气撒在杜生身上吧？
“那我便告诉诸位，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镇北王回城途中遇到一伙贼人暗杀，号称是奉寡人之命，随后寡人亲派的穆统领，斩杀了这伙贼人，救回了镇北王。”
萧宇烨一字一句地说道，众臣听闻瞬间哗然。
这是假借皇命去暗杀镇北王？谁会这么大胆？
杜文泰感受到其余大臣有意无意的眼神，直接提出了自己的异议。
“陛下是想说，镇北王认为是老臣所为，因此迁怒于臣长子？
“陛下若有十足证据，老臣自当以死谢罪，但既然仅是妄做揣测便动手杀人，那便应当偿命！”
杜文泰的辩解掷地有声，质疑的目光也是少了很多。
“刑部尚书何在？”
萧宇烨没有直接回答杜文泰，而是直接叫出丞相党中的刑部尚书。
“臣...臣在，陛下唤臣何事？”
刑部尚书小心翼翼地走了出来，有些迷茫地看着萧宇烨。
“天牢的死囚...如今有多少人登记在册？”
“啊？这...死囚的话，大概是...”
萧宇烨的问题问的刑部尚书一身冷汗，他本就是个偷奸耍滑的贪官，经常贩卖死囚给想要做些上不了台面事情的官员，因此根本回答不了萧宇烨的问题。
“身为刑部尚书，却连基本的数据都不知道！你可知暗杀镇北王的歹人中，便有你狱中死囚！”
萧宇烨厉声吼道，所展现的威压直接吓得刑部尚书跪地求饶。
“杜相啊，此前寡人派穆统领暂接天牢之时，她便熟悉了一番狱中犯人，因而发现歹人竟是死囚时，便第一时间告知了镇北王，刑部尚书是您杜相昔日门客，歹人又出自刑部，也怪不得镇北王误会啊！”
萧宇烨又柔声对着杜文泰说道，随后再度恶狠狠地瞪着刑部尚书，将锅全甩给了他。
“定是你这奸臣贪赃枉法，害的丞相大人被误会，来人啊！脱下刑部尚书官袍，直接活剐了向杜相谢罪！待此僚伏诛，寡人再与朝中爱卿为镇北王定罪！”
刑部尚书显然没想到，短短几句话，自己竟然就要步了帝师郭佑的后尘，吓得瘫软在地。
“陛下，这与微臣无关啊！！杜相救我！”
杜文泰没想到萧宇烨又能将罪名甩到他心腹的头上，如果今天又折了一个位居高位的队友，那以后他杜文泰算是彻底再无机会了。
想到这儿，杜文泰只能极其不情愿地说上一句。
“请陛下三思！刑部尚书与镇北王，皆不该死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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